天吾手记
最新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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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趣君2022-02-15寒夜裏的火鍋店熱氣騰騰,食客們都在對著一鍋沸水把東西放進去提出來,然後端起酒杯,喊著笑著把酒灌肚子裏。如果有什麽東西能真實的模擬這個城市的話,火鍋店也許要算一個,生的變成熟的,理智的變成瘋癲的,沸水不變,只是不斷有新鮮的人跳進去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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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趣君2022-02-15“你是不是有點瞧不起我?”“一部分。”“可你那我沒什麽辦法,就算你一直在場。”“我知道,我雖然一直在長,可我還確實沒拿到你什麽把柄。但是沒拿到把柄和什麽也不知道,是兩碼事,我這麽説你有異議嗎?”“準確,我只是需要有點秩序。”“外加很多的錢。”“錢是秩序的一部分,你知道如果沒有我,如果我今天死了,這地方會變成什麽樣嗎?”“你這句話像聯合國秘書長説的。”“我他媽已經夠謙虛了,你知道,無論我們怎麽破案,犯罪率也不會降低,只有有秩序,這個城市才能更安全一點。你沒發現嗎?這裏很多街道的信號燈設計不合理,汽車,自行車,行人擠在一起,這時候就需要交通警察指揮,不要管什麽紅綠燈,打手勢就足夠了。”“挺形象,但是還是狡辯。所以你破的案子都是秩序之外的,或者說,你的秩序之外的。”“差不多。知道為什麽煙可以隨便賣而毒品不行嗎?因為煙便宜,出現的早,更大的秩序建立起來了。案子是頗不過來了,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到了你不需要證明自己的時候,當警察是個良心話。”“良心,你還真敢用詞兒。失蹤的事兒你管嗎,在你的秩序裏外?”“這事兒你問我過一百八十回了,你知道全中國的失蹤人口有多少嗎?你知道一個人不想讓你找到,是多麽簡單的事兒嗎?”“不需要知道,我説的是人,不是數字。”“對於我來説是數字,而且那個案子已經結了,已經宣佈死亡了,法律上的規定你懂吧。”“我只知道宣佈死亡和死亡有很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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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趣君2022-02-15“人能記一輩子的話,通常都不是事實,而是他對自己的期待。”蔣不凡仰頭盯著液晶屏。“他在臺灣過得怎麽樣?”“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過他能一直活著,這事兒有點意思。”“蔣中正的心胸?”“就讓你活著,讓你看看,到底誰對誰錯,你到底幹了什麽,可能有點這個意思。”“你的角度怎麽老這麽奇怪?”“我還覺得你的角度奇怪呢,從你那書上學的鷄巴角度。”“我問你啊,在你的心裏是不是就沒有英雄?”“我問你啊,什麽叫英雄?”“心裏有大義。”“誰啊?”“張學良不算?”“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嗎?他扣住老蔣,共產黨因為抗日拿了天下,後來又死了多少人?老蔣到了臺灣,臺灣又死了多少人?”“那是時逢亂世。”“亂世怎麽來的?我告訴你,這幫人全是殺人犯,不管有什麽目的,你不是警察嗎,殺人犯怎麽回事你不知道?信了基督就他媽不是殺人犯了?擱到現在,我們抓人,他説他已經皈依了天主,我們就讓他走了,說,沒死兒了,好好做您的禮拜吧?”“跟基督什麽的沒關係,就好像我們現在法律上的正當防衛,別人要殺你,你把他殺了,你可以脫罪,或者我們現在抓了殺人犯,殺人犯如果給判了死刑,按你的意思,我們也是簡介殺人啦?”“我們是警察,不能比較。”“他們是軍人。”“我他媽過去還是軍人呢。”“那就對了,軍人的天職不就是吧敵人趕盡殺絕嗎?”“所以,我們也不是英雄,我們就是吃這碗飯的,吃人家嘴短,就得拿人。職業。”“所以我們的職業就是拿人,有時候殺人。”“拿該拿的人,該殺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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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趣君2022-02-14如果永遠不親手抓人,你就永遠也學不會如何把人抓住,我是這麽想的。所以我被一把自製的五子蹦打中了鎖骨和左臉,就好像一輛載滿沙子的東風卡車從我胸前碾過,死亡的錯覺從中樞神經傳來,似乎在一瞬間就失掉了所有記憶,然後進入了非生非死的維度裏,漂浮著,等待著靠岸。也許是擺渡我的老人嫌我太年輕了吧,在快到對岸之際又原路返回,把我扔在生的南岸,草長鶯飛的南岸。我看見一隻火紅的鳥兒,風箏一樣從我受傷的左臉飄起,拍打著翅膀,久久無法飛入天際,好像腿上被栓了一根細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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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白日梦2021-09-25“我曾感受到某些事物的失去,自有自觉以来,到底是什么被剥夺我不知道,太年幼了没人会怀疑。有一哀悼者游走孩童间,我前行依然,如人悲叹一个王国,自身即是唯一遭流放的王子。我最喜欢的一首诗。“听起来不错,但是不懂。”“我也不懂,但是喜欢。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说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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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白2020-11-10眼镜后面的眼睛看起来又像是三十几岁,除了这双年纪轻轻的眼睛,黄国城有着标准国文老师的样貌,手指上夹着粉笔,似乎上帝说,要有国文老师,于是就有了黄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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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白2020-11-10她说:我只懂一点欣赏,欣赏而已,不能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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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laud2020-08-14“看在你请我吃这么多好东西的分上,我说给你。我穿黑衣服是为我刚刚失恋了。”“失恋的原因是对方去世了?”她用手指着我说:“你还机灵的,这句话说得讨人喜欢。不过那小子还没死,活的比我还要快活,跟一个两条腿像麻屁股像砣的女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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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laud2020-08-14她说:那就好,我还是相信你。明天开始,你就向着灯火走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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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ns2018-05-21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再其次是以后永远不要相互遗忘。 ——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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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木木2022-02-09当然把时间向前移动,我更愿意选择他像一个好父亲那样活着,使母亲度过幸福的人生,使我变成一个不同的人,可我没有能力拖拽时间的鼠标,我的界面上只有一个能够点开的文件夹,名称是:他熟睡。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安排,在一个人毁掉了自己和家人的全部家庭生活之后,好像筋疲力尽一样躺在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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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木木2022-02-09她的人生好像刚刚着了一场大火,而她现在站在废墟前面,无数次的哭泣之后,幻想着一切能突然从灰烬里生长出来。而她的这种状态也剥夺了我本来应该获得的轻松感,因为父亲无法再向母亲施暴而获得的轻松感。在看到父亲躺在床上的安静面容时,这种轻松感更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他在均匀地呼吸,嘴角似乎还在似笑非笑,我本来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报复他的方式,而现在他已经无法感知任何方式的报复,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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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木木2022-02-09我用了大约三个星期的时间设计了一套作文模板,开头的铺陈,结尾的呼应,叙述和议论的比例,心理描写和景物描写的运用,名人名言引用的时机和频率。而实现这套战术的士兵是语言。我发现,在和安歌同桌大半年之后我学会了更自如地使用语言,只需要小心不要让语言过于特别,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满足于用平庸而晓畅的语言完成老师们希望看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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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木木2022-02-09“天吾,我希望我们都能活在自己最喜爱的时光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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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木木2022-02-09终于他义无反顾成为一个酗酒者,和之前所有际遇一样,都不是他的责任。所以他选择继续成为一个酗酒者,放弃所有清醒的时光和所有责任。这种自我伤害,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自我怜悯和自我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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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木木2022-02-09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正讲着双缝干涉的原理,我一边想听光的波动性质,一边想知道身边这位哭个什么劲,这种矛盾反映在脸上,就是一种混合着好奇心的怒气冲冲。她说,一本小说。我放弃了光的波动性质,说,那都是假的,你也信?她说,这书的作者说过,对了,是引用别人的话,强劲的想象产生现实。我说,胡说,想象怎么可能变成现实。她说,我觉得这里面涉及,很难讲,可能涉及对想象和现实的定义。不过也可能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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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木木2022-02-09我被一把自制的五子崩打中了锁骨和左脸,就好像一辆满载沙子的东风卡车从我胸前碾过,死亡的错觉从中枢神经传来,似乎在一瞬间就失掉了所有记忆,然后进入了非生非死的维度里,漂浮着,等待着靠岸。也许是摆渡我的老人嫌我太年轻了吧,在快到对岸之际又原路返回,把我扔在生的南岸,草长莺飞的南岸。我看见一只火红的鸟儿,风筝一样从我受伤的左脸边飘起,拍打着翅膀,久久无法飞入天际,好像腿上被拴了一根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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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华夫饼2020-05-30就在教室里的三排日光灯依次亮起的时候,我对安歌说:我会捍卫你。她说:你的钢笔修不好了,笔尖再也不能用了,我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捍卫你,请你相信我。她说:你为什么要捍卫我?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掉进水里,即使我不会游泳我也会救你,如果有人伤害你,即使我赔上性命,我也要伤害你的人受到比你历害十倍的伤害。她又一次拿那双深井一样的眼睛看着我,而这次我相信我听到了一井底鸣咽一般的水声,她说:我也会捍卫你。我说:你是因为我这么说了才说的吗?她摇摇头说:这件事我前一阵子就知道了。如果你受了伤害,我没有能力去帮你报仇,我胆子太小,但是我可以把你修好。我说:如果我像这支钢笔一样,再也修不好了呢?她说:你不会的,你的生命力很强,总会被我修好的,而且这支钢笔。她把我的钢笔放在了她的文具盒里,说:我忽然想到,我可以回家为你换上一个我的笔尖,我有一支笔的墨囊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