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物之声

最新书摘:
  • 智慧狗兔
    2021-03-01
    这就是我们,多年的夫妻没了睡意,凌晨时分如幽灵般相遇,彼此分享着失眠。
  • 智慧狗兔
    2021-03-01
    我不看新闻报道,从来不看。我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重新容忍它们,重新接受自己的生活被这个国家的新闻入侵。
  • 智慧狗兔
    2021-03-01
    在任何时候,不需要什么明确的因由,我可能突然间伤心落泪。哭泣毫无预兆地降临在我身上…我身边的人们习惯了我突如其来的哭泣,于是劝慰的话语止歇了,拥抱消失了,更深的羞耻感便随之而来——显而易见,我不仅让他们心生怜悯,同时也让他们觉得荒唐了。
  • 智慧狗兔
    2021-03-01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问题被坚持不懈地重复着,而我的答案始终如一。于是很快便清楚了,这问题其实并不需要答案,它更多只是一种埋怨罢了。」
  • 智慧狗兔
    2021-03-01
    对于现在的一刻,我们是糟糕透顶的审判官,这也许是因为现在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回忆
  • 豆友2959860
    2021-02-17
    就这样,我们沉默着回到了入口的大门,从蓝白相间的派珀底下穿过,我们沉默着左转,朝拉多拉达的方向驶去。我们沉默着行进在两侧种满树木的一段公路,枝叶在头顶缠绕交错,遮天蔽日,却在这样的雨天给驾车的人们带来了便利。我们沉默着驶出林荫道,沉默着再度望见了马格达纳河上那座大桥的黄色桥栏。河面被雨水砸得坑坑洼洼,不复河马皮肤般的平滑,反倒犹如一只巨大的蜥蜴正沉睡着。河中的一个小岛上有一只被打湿的白色小艇,发动机裸露在空气中。玛雅是悲伤的:她的悲伤犹如我们身上湿衣服的气味,满溢在尼桑的车厢。原本我可以同她说些什么,可并没有那样做。我保持着沉默:她希望我们保持沉默。于是,在这份克制的沉默里,我们将雨水敲击金属车顶的轰响当作了唯的旅伴,就这样通过了收费站,穿过几座畜牧庄园,一路驶向南方。在那漫长的两个钟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再是因为浓云的遮蔽,而是夜晚已在半途拦截了我们。当尼桑终于将屋舍的白墙照亮,早已是夜幕四合。视野里唯一得见的只有那只德国牧羊犬的眼睛,在车灯中闪着亮光。
  • 豆友2959860
    2021-02-17
    她告诉女儿,里卡多在天上失踪了。飞行员偶尔会遇上这样的事,她解释道:这十分罕见,但的确是存在的。天空很大,海也很大,飞机则是极小的一样东西,而爸爸驾驶的又是所有飞机当中最小的那种。世上遍布着这样的飞机,这样小小的、白色的飞机,它们起航,在陆地上空短暂地飞行,随即驶向大海,它们飞得很远很远,远离了所有的一切,变得孤独无依,没人知道何时才能重返陆地。偶尔有些事情发生,它们便会失去踪迹。飞行员迷失了方向,继而失去踪迹。他们不记得前面是哪儿,后面是哪儿,或者他们搞混了,前后左右分不清楚,于是就开始兜圈子,如此这般直到燃油耗尽,坠入海中——从天空坠入大海,好比小女孩掉进了游泳池里。飞机无声无息地沉没,沉没得无人知晓,因为那里没有生命存在。而就在那儿,在大海的深处,飞行员们被时间掉了。“他们怎么不游上来?”玛雅间。伊菜思说“因为海太深了。”玛雅又问:“爸爸就在那儿吗?”伊莱恩回答:“是的,爸爸在那儿。在大海的深处。飞机坠落,爸爸睡着了,然后时间干掉了他。”
  • 豆友2959860
    2021-02-17
    一个人的成年往往会伴随自我掌控的错觉,甚至成年本身便是仰赖自我掌控方得以存在。我的意思是,恰恰是人生已然尽在掌握的幻象使得我们拥有了作为成年人的自觉,成年与独立自主一就是那种能够决断自己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的至高无上的主权——在我们看来是紧密相连的。然而教训往往随之而来,或迟或早,从不失约。当它到来之时,我们总能波澜不惊地领受,毕竟无论是谁,只要在这世上活了足够的时日,便不会为自己的人生轨迹由于意外或是旁人的用心发生偏差而大惊小怪,哪怕这一切与我们的本意相去甚远,甚至是背道而驰的。
  • 豆友2959860
    2021-02-16
    我是那个清楚哪里能够降落,哪里能够起飞的人。我是那个清楚每一架飞机该如何装载,载重是多少装载物如何分布放置,怎样在机身中隐藏燃油箱,好让飞机能飞得更远的人。而你无法想象,伊菜恩・弗里茨,你无法想象在夜里起飞是个什么样子。夜里在群山之中起飞会让人肾上腺素激升,河流在下方仿佛一张铝箔,仿佛一道银练。月夜中的马格达菜纳河是你能见到的最动人的景色。你不晓得那种感受,从上面注视着它,追逐着它,直至它汇入大海汇入无限宽广的大海。天还没有亮,紧接着便是海上日出海平面火一样地燃烧,光芒盛大得能晃瞎人的眼睛。我不过飞了几次,可已然熟悉了路线,熟悉了风向和距离,熟悉了飞机的怪癖,就像熟悉我手上这辆吉普车的怪癖。而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意识到,我想在哪儿起飞就能在哪儿起飞,想在哪儿降落就能在哪儿降落,我有本事在两米长的堤坝上起飞,也有本事在加利福尼亚乱石丛生的沙漠里降落。我有能力让飞机在雷达的缝隙里穿行:无论是多小的空间,我的飞机都能通过。(第248页)
  • 豆友2959860
    2021-02-16
    关于圣安娜的那次意外的故事从彼时彼刻一直伴随在他们左右,从来不曾蒸发消失。它总在各种各样的场合被各种各样的叙述者一讲再讲,于是拉德的记忆里留存下许多不同的版本,有圣诞节九日祭的,有星期五在客厅喝茶时的,有礼拜天足球场上的,有睡前走向床边时的,也有早晨去往学校的路途上的。那场意外被讲述着,没完没了,并且每次都以不同的语气、不同的动机讲出,不是为了向他证明飞机是危险而又难以预测的东西一一好比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这是他父亲的说法),便是为了向他告知飞机犹如希腊的诸神,会将每个人安放在自己的位置容不得人们的慢无礼(这是他祖父的说法)。许多年过去,里卡多·拉韦德自己也成了讲故事的人,起先他添油加醋,后来发现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事实上,在学校的时候,讲述他父亲的脸被烧伤的前因后果是他吸引同学注意的最佳方式。“我也曾讲过爷爷的战斗故事,”拉韦德说,“结果发现原来没人爱听什么英雄事迹,恰恰相反,全世界都对别人的祸事兴致勃勃”没错,他记得的,他记得他向同学们讲述圣安娜的那场意外,随即出示父亲的相片让那张脸证明自己并没说谎的时候,他们脸上流露的表情。(第200-201页)
  • 豆友2959860
    2021-02-16
    哥伦比亚—美国大学学习中心:对于一个只有几间教室的地方,这名字显得浮夸且冗长。教室里面挤满了人一一那是些让伊菜恩弗里茨倍觉亲切的人。在受训的这段时期,伊菜恩的伏伴们同她一样白纸一张,同她一样不过二十来岁,也同她一样厌倦了自己的国家,厌倦了越南,厌倦了古巴,厌倦了圣多明各,厌倦了毫无头地开始一个早上,跟父母朋友说上一堆陈词滥调,然后到了夜晚临睡时,发觉自己又度过了糟槽糕的一天,而这一天它将不会重来,它已被瞬间书写在充满卑劣行径的世界史当中:一支削短型霰弹枪射杀马尔科姆X的一天,藏在汽车底部的炸弹炸死沃尔雷斯特杰克”的一天,弗雷德·康伦在邮局被炸弹袭击的一天,警察的步枪扫射杀死本杰明・布朗的一天。(第181页)
  • 看不见的城市
    2021-02-06
    玛雅・弗里茨身上的一派天然是我前所未见的,它与波哥大人的那种道貌岸然大相径庭一后者有本事将自己的一辈子过得好像从来不拉大便似的。
  • 云落 姑姑桃ing
    2022-10-02
    他的声音很大,大得不由自主,就好像那些生活得过分孤独的人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被听到的可能。
  • 司空
    2022-07-18
    一个人的成年往往会伴随自我掌控的错觉,甚至成年本身便是仰赖自我掌控方得以存在。我的意思是,恰恰是人生已然尽在掌握的幻象使得我们拥有了作为成年人的自觉,成年与独立自主——就是那种能够决断自己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的至高无上的主权——在我们看来是紧密相连的。然而教训往往随之而来,或迟或早,从不失约。当它到来之时,我们总能波澜不惊地领受,毕竟无论是谁,只要在这世上活了足够的时日,便不会为自己的人生轨迹由于意外或是旁人的用心发生偏差而大惊小怪,哪怕这一切与我们的本意相去甚远,甚至是背道而驰的。
  • 亦非
    2021-03-31
    一场暴行被另一场暴行覆盖和取代,一个被强奸的女子与之前的某个被强奸的女子混为一谈。没错,就是这样。在这个国家,一个人早上起床就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些什么,不知道历史将会对他开一个怎样残酷的玩笑,将会在他的脸上吐一口怎样的唾沫。
  • 透明
    2020-02-26
    这污染的生活由我一人承受就可以了:我的家人还是安全的,他们远离了国家的瘟疫,远离了痛苦的近代史,远离了与这代人一同追捕我的一切(当然,其他人也是如此,但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这是跟着飞机出生的一代,飞机上塞满了袋子,袋子里塞满了大麻,这是出生时就参与了毒品战争、亲历了战争结束的一代)。
  • 豆友2959860
    2021-02-15
    自从14号街被夺走之后,经历了漫长的治疗,忍受了药物引发的眩晕和胃部损坏,我开始厌弃这座城市,开始惧怕它,感到自己正在经受它的威胁。世界让我觉得像是一处封闭的所在,抑或我的生命仿佛一个幽闭的生命。医生同我谈过我害怕上街这事,扔给了我一个叫作“广场恐惧症”的词——仿佛是个不该掉落的脆弱物件似的。(第77页)数分钟后,当事情已经过去两年有余的时候,我徒步走向罗萨里奥广场,走进“路过”咖啡馆,找了一个空位,从那儿望向谋杀发生的转角一一如同一个被勾魂摄魄却仍小心翼翼的孩子,探头张望着夜色中的草原,在那里有一头吃草的公牛。(第84页)一声抖的呻吟,或是类似呻吟的声音。那声音让我无从辦识,永远也无从辨识:那不是人类的声音,抑或说,不仅仅是人类的声音。那是生命消亡的声响,也是物质的东西毁灭的声响,那是物体自高处坠落的声音,它戛然而止却又永不断绝,自那个下午便一直回荡在我的脑际,不曾有过离去的迹象。它悬在我记忆之中飘来荡去,就好像毛巾挂在挂钩上。这就是965次航班的驾驶室内,被听到的最后声响。(第102页)
  • 豆友2959860
    2021-02-15
    波哥大,它跟拉丁美洲所有的首都一样,是一座动荡的充满变数的城市,七八百万的人口是它的不稳定成分:在这里,如若有人长时间地闭着眼,很可能再度睁眼时便发现自己的周遭已是另一番景象(昨天还在卖毡帽的地方成了五金店,补鞋匠的小房子卖起了彩票),就仿佛整个城市是某个恶作剧节目的摄影棚,一名受害人走进饭店的洗手间,出来时却发现自己不在饭店里,而是在酒店的客房。不过,在所有拉丁美洲城市当中,总有一些地方,是无论别处如何变更,它都永恒不变的。拉坎德拉里亚区就是其中之一。在里卡多·拉韦德家所处的那条街上,街角的打印店仍在,门框边还是同样的招贴,甚至连婚礼请柬和名片也跟1995年12月那时一模一样。1995年时就贴满廉价招贴海报的墙壁,两年半之后被同样纸张、同样大小的不同海报覆盖,那泛黄的长方形正预告着几场葬礼,一次斗牛表演或是政府竞选,唯一的变化不过是上面的名字而已。这里一切如旧。这里的现实与我们记忆当中的它别无二致一一这并不是常常会发生的。(第84页)
  • 现实以下俱乐部
    2021-02-07
    有一个人,他的人生没有发现,没有学习,就只是一场无比漫长的刑罚。想到这些,没人会无动于衷。一个失去了生气的人生,一个从指间溜走的人生,一个需要独自忍受却成了别人所属之物的人生——而那些人并没有在这个人生当中经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