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的迷宫
最新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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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撞墙2011-04-24当笛卡尔谈论颜色的时候,他指的是对颜色的主观感觉,而非色素、光波波长以及诸如此类的在我们看来与原始感觉相关联的东西。实际上,笛卡尔的结论是,一个人可以确定的惟为主观感觉——尤其是他本人的主观感觉。理由是,谁敢肯定别人的想法和感觉与他本人的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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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吃2011-04-14在最低限度上,“理解”必须保证有能力发现内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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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va2011-03-06在逻辑学中,发现悖论的问题在理论上被称为“可满足性”。给定一组前提,可满足性要讨论的是“这组命题是否必然导致矛盾?”。可满足性问题的困难之处在于,随着前提数目的增大,为检查前提内部是否存在矛盾的时间以惊人的速度膨胀。以至于包含超过100个前提的可满足性问题在实际角度上看是不可解的,即使给速度最快的计算机,所需要的时间也是接近无限的。我们可以把悖论当成一个隐喻,视为一种能揭示理解的限度的方法。当我们面对一组知识或者信念的时候,如果我们甚至无法标示其中的矛盾,我们实际不理解他们。可满足性问题的难度是一个粗略的指示,显示了把经验信息“压缩”进概括之中是多么的困难。可满足性为获取信息并从中得出结论的难度设置了一个大致的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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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va2011-03-06为了对抗世界的复杂性,最基本的工具就是概括。科学是一种自觉的,系统化的,以概括为基础的简化手段。科学是一种记忆方法 。科学是外部世界的一副地图,同所有的地图一样,它也忽略了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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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X2020-03-18实在是唯一的吗?以上这些例子表明,许多截然不同的假说都能与经验相一致。说,这样的假说有无穷多。依赖科学方法无法确定其中一种而把其他可隐性摒除。我们可以说一个与“夜间倍增”类似的假说是真的或假的吗?庞加菜认为,这些假说都是不可证伪的,采纳其中的某些假说对我们来说更加便利,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假说更加真实。很多人觉得庞加菜描述令人烦恼:实在不是唯一的,我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某一种实庞加萊写道:“完全独立于精神的实在是不可能的,精神会思考、观察和感受实在。一个如此外在的世界即使存在,也永远无法为我们所知。严格说来,我们称为“客观实在’的东西其实是所有人共同接受(或可能共同接受)的若干思想的共同部分。我们将发现,这个共同部分只能是以数学规律表达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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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20世纪70年代初,数理逻辑领域诞生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发现。计算机科学家斯蒂芬·库克(Stephen Cook)和理查德·卡普(Richard Karp)的两篇开创性的论文表明,许多类型各异的抽象的逻辑问题其实是同一个问题伪装成不同的形式。这些问题都等价于可满足性问题,即识别悖论的问题。与可满足性问题等价的这一类问题被称为“NP完全”问题。NP完全问题的一个惊人之处在于,表面看来这些问题各不相关。理查德·卡普的论文列出了21个NP完全问题,其中包括“旅行推销员”问题、“哈密顿回路”问题。若干年来,已知属于NP完全问题家族的问题列表已经膨胀得相当惊人。走迷宫、解密码以及设计填字游戏,这些都属于NP完全问题。许多经典的逻辑谜题和智力题都可以概括为NP完全问题。世界上有许多智力难题,其意义深远重大,看起来又比较琐细,其实这些问题包含相同的内核。NP完全问题是一个宇宙之谜,当我们有限的心灵面对复杂度成指数增长的辽阔宇宙时,世界的不可思议通过NP完全问题得到典型的展示。当逻辑学家说所有的NP完全问题本质上是一个问题时,他们的意思是说,如果找到了解决任一NP完全问题的有效通解,则对此通解进行某种方式的变换就可以解决所有其他问题。面对整个NP有效性问题家族,一旦解决了其中一个,所有的问题全部迎刃而解。悖论的深刻性和普遍性超出了前人的想象。悖论不是一个怪胎,而是科学哲学的一根支柱。悖论问题既引人入胜,又令人魂牵梦绕。眼见逻辑推理像纸壳搭的房子一样崩溃,有一种颠覆的快感。在某种意义上,所有证实理论和认识论领域内的著名悖论都是智力游戏的产物。在其他领域,非专家的爱好者几乎不可能获得品味和把玩其中真义的机会。我们何以知道归纳和演绎、模糊性和确定性之间的交互作用?这是后文将介绍的悖论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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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在最低限度上,“理解”必须保证有能力发现内部矛盾(即悖论)。发现矛盾并不意味着理解的全部,理解很可能包含更多的内容。然而,发现矛盾一定是一个必要前提。悖论的发明者就是通过揭示一组预设中的内在矛盾来提醒我们,我们并不像我们以为的那样理解这些预设。在逻辑学中,发现悖论的问题在理论上被称为“可满足性”。给定一组前提,可满足性要讨论的是:“这些命题是否必然导致矛盾?”另一种表述是:“是否存在一个可能世界,使得所有这些前提都为真?”1.所有牛是紫色的。2.西班牙国王是一头牛。3.西班牙国王是绿色的。没有哪个可能世界可以同时满足这三个命题。这里出现了一个悖论,我们称此命题集合为不可满足的。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矛盾不是由某一个单独的命题造成的。我们可以在三个命题中去掉任何一个,得到的状态则是可能实现。悖论是由三个命题相互作用产生的。这种奇异之处具有不可思议的重要性。由于悖论不能归结于某个局部,所以可满足性问题通常是极其困难的。实际上,此问题以其困难著称,被作为可能的典范。其困难性在于,随着前提数目的增加,为检查前提内部是否包含矛盾所需的时间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膨胀的速度如此巨大,以至于许多包含100个(或更多)前提的可满足性问题从实际应用角度看是不可解的。即使把这些问题交给现存的速度最快的计算机,从实际角度看所要花费的时间也相当于无穷大。我们可以把悖论当作一个隐喻,视为一种揭示理解的限度的方法。科学试图发现简单的概括以解释形形色色的事实。当我们面对一组知识或信念时,如果我们甚至无法标示出其中包含的尖锐矛盾,我们实际不理解它们。可满足性问题的难度是一个粗略的指示,显示了把经验信息“压缩”进概括之中是多么困难。可满足性为获取信息并从中推出结论的难度设置了一个大致的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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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有些人可能天真地认为,大脑内部保存着外部世界中的事物的成比例模型,显然,这些模型必须放弃大量的细节。但是事实上,宇宙比人的头脑大得太多,大脑没有足够的容量盛放关于宇宙的知识。大脑无法保存关于世界中的所有事情的图像。但是我们的大脑可以正常工作,这表明大脑有选择地存储信息。为了对抗世界的复杂性,最基本的工具就是概括。科学是一种自觉的、系统化的、以概括为基础的简化手段,通过这种手段,巨大而辽阔的宇宙被打包进我们微小的大脑。科学是一种记忆方法。我们无须记住每一只苹果从树上落下来的情形,我们只需记住引力。科学是外部世界的一幅地图。像所有地图一样,它也忽略了细节。科学不仅仅是对各种信息的一盘散沙的汇集。它不但包括收集信息,而且包括对信息的理解。至于什么是理解?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哲学性的问题有一个初级然而却相当确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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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最弱形式的悖论即谬误。谬误型的悖论中,悖论是一个假象。一旦你发现了其中的错误,一切都恢复正常。威力较大的悖论通常表现为思想实验的形式。思想实验展示某种可以设想但难以实际达到的状态,以形象化的形式揭示某些我们习以为常的观点可以导致荒谬的结果。伽利略的思想实验以及“孪生子悖论”于是我们总结出悖论的第二种类型:挑战常识型悖论。在这种悖论中,矛盾令人惊奇但可以解决,解决方法是明显的:必须放弃原来的假定。无论最初的假定多么根深蒂固,一旦放弃它,矛盾迎刃而解。还有一类更强大的悖论,这类悖论性最强的悖论是难以解决的。谬误型悖论和挑战常识型悖论都无法与之相比。最好的悖论展示出这样的问题:什么样的矛盾可能发生?——什么样的不可思议之事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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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认识论和证实理论都研究我们如何知道我们知道的东西,探查从证据推演出有效结论的过程。悖论就其本性而言,是对我们的信念结构中的漏洞的披露。罗素说过:“检验一种逻辑理论可以看其处理谜题的能力。当考察逻辑的时候,在脑子里积蓄尽可能多的谜题是一个聪明的办法,因为在逻辑中谜题的地位非常重要,其重要性相当于实验之于物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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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世界上有许多未被我们发现的乌鸦是白色的,这些白乌鸦永远躲在我们的脑后,从不进入我们的视野。在归纳推理的每一处应用中,总是有不确定性的幽灵游荡。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彻底抛弃它呢?因为它是我们获得关于这个实在世界的一般性的事实的惟一方法。归纳提供一些基本事实,由此出发才能对这个世界进行推理。笛卡尔希望他的哲学以确定性的公理为起点,但是在科学中,确定性的公理的地位被以经验检验为基础的概括所取代。归纳与演绎的结合构成了科学方法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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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笛卡尔写道:“若干年前我发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事实:我童年时信以为真的许许多多的东西其实是假的,而我的整个知识大厦是建立在这些错误之上的,全部知识在本质上是极为可疑的。我意识到,如果我希望建立任何科学的、可靠的、有可能经受考验的知识,我就必须在我的生命历程里做一回这样的工作:彻底推翻一切既有成果,从最根本处着手重建知识。”几乎任何描述这个真实世界的命题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可疑的。笛卡尔发现,他的自然哲学大厦的地基在他脚下消失了:“我在昨天的沉思中展示的可疑性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我既不能把它们从我的心灵上剔除,也找不到解决它们的出路。我好像意外地跌进了一个深深的漩涡,我在漩涡中晕头转向,踩不着底,也够不着顶。”在建构一种本体论时,首先需要意识到,常识是可疑的。对于每一个毫无疑问的信念,你几乎总是可以设想一种可能性,在某种情况下此信念可以是错误的。巴黎是法国的首都吗?很可能是,然而,有一片疑云永远无法消除。我们完全可以设想这样一种可能性:我们的政府是一个专制的阴谋政府,他们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让大家知道法国的实际首都。他们改写了所有历史和地理方面的著作,强令每个教师向每一个新生代的孩子灌输巴黎假象。当然你可以说,去年夏天你曾经去过巴黎。然而,你无法根除这种可能性:那其实不是巴黎,而是政府特意修建的主题公园,其目的是让公民形成旅行自由的错觉。诸如此类的大胆设想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某些东西比其他东西更加可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尼斯湖怪兽比霸王龙的可疑性大,而这二者与上周日你在动物园见到的大象相比都更加可疑。什么东西才是最可靠的呢?一个流行的答案是,逻辑真理和数学真理是最可靠的。你可以怀疑你的老师受阴谋政府的指派,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向你灌输假象,但你无法怀疑2+2=4的真理性。但是以上分析有两个问题。第一,你可以持极端怀疑主义立场,把逻辑和数学都斥为幻想。从而,即使你看不出2+2=4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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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我们的全部经验是一串神经脉冲信号的汇集。我们构想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完全可以解释为出生以来我们所接收到的神经脉冲信号的独特汇集。习惯上,我们把神经系统的经验表象为真实的外部世界,但是这并非惟一可能的解释。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邪恶天才或一个缸中之脑实验同样地解释这些神经系统的经验。经验本身永远是中性的。“你不是一颗缸中之脑”这一信念永远不可能以经验方式反驳。用哲学术语来说,这是一个“超验”问题。如果我们连外部世界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我们的知识就有一个根本性的限度。我们对事物的惯常看法可能错得离谱。爱因斯坦和利奥波德·因费尔德提出的一个著名类比可以说明不确定性。他们在1938年写道:我们绞尽脑汁希望理解客观实在,这种情况很像如下场景:一个人面对一只外壳封闭的表,他想了解表的内部机制。他看见表盘和移动的指针,甚至听到滴答的声音,但是没法打开外壳去看。如果他够聪明,他有可能构想出一种机制,这种机制可以解释他观察到的所有现象,然而,他永远不能信心十足地断定,除了他构想的机制以外其他方法都不能解释他观察到的现象。他永远无法把他的构想与实际情况相比较,他甚至无法设想这种比较可能具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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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3缸中之脑不过是一个古老谜题的强化版,这个谜题是:“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一场梦?”庄子的寓言不足以让人信服。确实,我们在做梦的时候经常没有意识到身在梦中;然而,在清醒的时候人们总是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不是吗?分歧由此而生。法国哲学家兼数学家笛卡尔在《第一沉思》中得出结论,他不可能绝对无疑地确知自己不是在做梦。大多数人可能会反对笛卡尔。比如此刻你就没有做梦,而且你知道这一点,因为梦境中的体验与清醒的生活不同。然而,确切地说明二者的区别是困难的。如果清醒的生活是绝对无疑地、确定无误地不同于梦境,那么我们应当可以通过一个绝对可靠的检验区分此二者。例如:……我要表达的要点是,我们无须以任何方式证明自己是清醒的;用不着证明,我们就是知道。庄子等人强调的是,所谓的“真实”生活不过是一场不可靠的梦。然而,这场所谓的“梦”也许不同于我们通常所说的梦。关于这一主题的最著名的研讨见于笛卡尔的《沉思录》。笛卡尔怀疑,包括他的身体在内的这个所谓的“外部世界”也许是一个幻象,一个“邪恶的天才”刻意欺骗他,特意制造了这个幻象。“我将设想,……某个法力无边的恶魔费尽心机算计我。我将认为,天空、大气、土地、色彩、形状、声音以及所有其他的外物都不过是梦中的错觉,它们都是那个恶魔为了愚弄我而制造出来的。我将认为自己并没有手、眼、血、肉以及知觉,我不过是误认为自己拥有这些东西。”笛卡尔的推论是,这个骗局的要旨在于,惟有恶魔的心灵和笛卡尔的心灵这二者才是实在的。如果尚存在第三个心灵见证这出骗局,那么这至少说明笛卡尔关于心灵存在的结论是正确的。我们甚至可以设想比缸中之脑寓言中的神经学幻象更加彻底的幻象。实际上,眼睛传递给大脑的并非图像,耳朵交给大脑的也非声音。感官和大脑交流的无非是神经细胞中的电—化学信号。神经系统中的各个细胞只能“见到”邻近的细胞的脉冲信号,它们见不到引发这些信号的外界刺激。如果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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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呀嘛小匆匆2012-07-19如果这种为逃避反驳而进行的修订工作延续到一定程度,其结果就是波普尔以讽刺的口吻所称的“不可证伪”的假说。“不可证伪”听起来不错,但是仔细思量则不然。一个假说不可能被证明为假的,这意味着此假说的内容如此之空洞,以至于任何观察都不可能与此假说发生不一致。这种假说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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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9有许多问题涉及对不可简化现象的预测。在讨论纽康悖论时,有时会提到一个思想实验,这个思想实验大致是这样:在一个封闭空间里,有一台超级计算机,计算机存入了关于房间内的所有原子的全部精确信息,所有物理学、化学、生物学方面的定理已输入计算机,因而计算机可以预测房间内将发生的一切。房间里有一个玻璃缸,里面养了几只青蛙和一些植物。计算机预测了青蛙们的出生、死亡、交配、领地争端和心理状态,所有这些预测是通过分析玻璃缸中原子的运动做出的,这些原子数量巨大但是有限多。电灯泡烧坏、油漆涂层脱落这样的事情也逃不过计算机的预测。在房间里还有几个人。同样,这些人的所有原子也记录在计算机中。有一个人感到自由意志受到侵犯,她厌倦了这种感觉,向计算机提出一个问题:“今天午夜我会不会倒立?”她宣布:“无论计算机如何预言,我将采取相反的行动。如果它说我午夜会倒立,我会尽我所能确保自己不倒立;如果它说我不会倒立,我就倒立。”在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计算机有几种办法保证自己不会说错。它可以拒绝回答;可以在零点过一分以后再回答;也可以用一种房间里的居民不懂的语言回答。它可以预言提问者不会倒立,而此人当晚很早就睡下了,把这件事忘了。我们设想的这些场景可以避免悖论,然而,事情未必如此发生。假定计算机给出了一个及时的预言,那么,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提问者履行她的誓言。如果你愿意,你尽可以说自由意志是幻象,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下决心做一个倒立(也可以下决心不倒立)。计算机的预言不会侵犯任何人这么做的自由。事实上,计算机无法做出一个有效的预言。为了澄清这个问题,我们考虑一下计算机是如何预测的。它是否依赖“捷径”——一条法则、一种机关,或一个数学方程式?我们无法相信,某种简单法则可以判定一个特定的人在一个特定的时刻会不会倒立!预测某天是星期几、某天属于什么季节、彗星何时回归,这是另一回事。在这些现象中存在规则性。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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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9哲学家在自由意志和决定论之间制造了大量冲突。在确定性的世界里,怎么可能有自由意志呢?自机械论兴起以来,这个问题就困扰着哲学家。纽康悖论中的疑难很大程度上根源于此。关于这个问题至少有三种思路。你可以说,压根就没有自由意志这回事儿,就这么简单。自由意志是幻象。这个答案的麻烦在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多数事情上是有自由意志的。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中,缺乏自由意志意味着你想做某件事,但是某些外部力量阻止你。在特兰西瓦尼亚,你想表达自己对总督的看法,但是如果你真的说出来,他们会把你发配到盐矿坑里。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大脑中夸克和胶子的状态被物理定律严格地决定,你很可能认为,你的自由意志不会向确定性屈服。另一种思路是,你可以把决定论视为幻象。这个世界——或者说至少人的心灵——不是彻底地由过去决定的。多数当代思想家不喜欢这个思路。过去五百年的科学(量子力学除外)建立起一种观念:事件处于自然规律的约束之下,而非随机发生的。如果采用这个思路,你就不得不颠覆以上观念。第三种思路是折中:在自由意志和决定论之间并无本质性的矛盾。决定论未必推出可预测性(更不会排除自由意志)。我们越来越深切地感受到混沌在这个宇宙中扮演的角色,这使得第三种思路易于接受。自由意志意味着由自己的意愿行事——即使自己的意愿已经被自己大脑的神经元状态预先决定了。如果你的行动已经预先决定,但是,无论你本人还是其他人在行动之前都无法预知,那么表面上的矛盾就被解决了。你当然可以问,这种决定论与传统决定论有什么差别?差别在于,未来依然是未知的。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没有人从上面俯视着你,以确凿无疑的口吻念叨:“没错,他一定会两个盒子都拿。”只有在我们被告知自己一定会如何时,决定论才会和我们对自由意志的理解发生冲突。上帝想必知道,明天早晨你挤牙膏时会不会从中间开始挤,但是,只要上帝不告诉你,就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无法接受的是:我们被告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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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9混沌,这是一个比较新的术语,指那些不可预测的确定性现象。科学的功能主要是预测。然而,我们周围遍布不可预测的东西:一道闪电,香槟酒的喷射,洗一副扑克牌,河流的蜿蜒。有理由认为,混沌现象是自然的,而可预测的现象才是异常的。“随机”现象和其他现象一样,受同样的物理法则约束。它们之所以不可预测,原因在于:在混沌现象中,初始状态的测量误差随时间呈指数增长。彭加勒已预见了混沌,他在1903年写道:如果有一个很小的因素我们没有注意,这个因素会导致一个我们不能忽视的重大效应,然后我们会说,这是随机发生的。如果我们完全掌握了自然法则和宇宙在初始时刻的状态,我们就可以准确地预言这个宇宙在后继时刻的状态。然而,即使自然法则已经全部向我们敞开,我们依然只能近似地了解初始状态。如果在这些条件下我们能够以同样近似程度预测后继时刻的状态,这就是我们的全部目的,我们可以说,现象已经得到预测,符合同样的法则。但是这并不是总能实现的。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初始条件中的一个微小的差别在最终现象中导致一个非常大的差异。在前一阶段的一个微小误差导致后一阶段的巨大误差。此时,预测成为不可能的,我们面对的是偶然性的现象。在某些场合,一个微小的误差会增长到巨大的程度,最后我们对于测量对象已经一无所知。混沌原理隐藏在洗扑克牌的过程中。混沌现象被认为是不可简化的。这些现象不能简化为比它们本身更简单的模型。用模型准确地描述一条河流、一次龙卷风,或者一颗大脑,更是不可能的。为了描述一个混沌现象,最简单的模型就是这个现象本身。大脑活动的不可简化性可以显示于如下实验中:回想一段模糊的往日经历,想一个当时和你在一起而且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想过的人,数一下这个人的名字包含几个字母,最后,当且仅当字母的个数是奇数时,把你正在读的这一页书折起来。就连你最亲密的朋友,恐怕也不能预见你会把哪页纸折起来吧?在许多类似的场合,你记忆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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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9纽康悖论大致如此:一个巫师宣称,他可以提前若干天预言你的思想和行动。像大多数巫师一样,他不声称自己的预言百分之百准确。迄今为止,他的准确率在90%左右。为了验证巫师的异能,将进行一次特殊实验,你同意参加实验。电视新闻频道为这次实验提供设备,并资助了一大笔钱。你的全部义务是遵循实验规定的条件。桌子上有两个盒子——A和B——摆在你面前。盒子A中有一张1000美元的支票。盒子B中或者有100万美元,或者什么也没有。你见不到盒子B的里面。你必须凭自己的自由意志做出决定(如果自由意志存在的话):或者拿走盒子B,或者两个盒子都拿走。只有这两个选项。关键在于,24个小时以前,巫师预测了你将做出哪种选择。由他决定是否在盒子B中放100万美元。如果他预测你将只拿盒子B,他会在里面放100万美元;如果他预测你将拿两个盒子,他会让盒子B空着。从你的角度看,你不在乎巫师的异能是否能信。你只关心一件事:在实验结束时拿到尽可能多的钱。你还没富到不在乎钱的程度。对你来说,盒子A里的1000美元是一笔巨款,100万美元则是天文数字。实验条件经过精心设计,并将严格执行。你可以确切无疑地相信,盒子A里面有1000美元。盒子B里面可能有100万美元,也可能空空如也——取决于巫师的预测。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人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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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独行2013-04-19“全知者悖论”表明,知道所有事可能对你不利。这个悖论的背景是博弈论专家介绍的一种玩命游戏,20世纪50年代的青少年称之为“胆小鬼”游戏。这是年轻人比胆量的游戏,在游戏中,两个人各自驾车向对方疾冲,两车位于相撞的路线上。如果你的对手是全知者,你就会发现自己处于不可战胜的优势之中。你的最佳策略就是不退缩。你的对手预见到这一点,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而求生,要么进而找死。如果他是有理性的,他不会主动找死,退缩是惟一选择。今天,胆小鬼游戏仍然到处上演。博弈论专家指出,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就是胆小鬼游戏的一个例证,美国和苏联是游戏双方。全知者悖论令我们产生一个怀疑:在地缘政治背景下,间谍是否有价值?如果某个国家是全知的,那么在某些场合可能居于劣势。(需要注意的是,我们没有说,在所有场合全知是劣势。)为了使悖论成立,A国必须有一个非常庞大的谍报网,B国的所有高层决策都在掌握之中。B国一定会感到绝望:国家已经被鼹鼠掏空,任何决定都无法对A国保密。(为了使悖论成立,非全知的一方必须始终知道对方是全知的。)颇具讽刺的是,有一个原因也许避免了这个悖论频繁发生于真实世界:几乎没有哪个政府愿意承认他们的安全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