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Little Life
最新书摘:
-
BLACKLIGHT2020-06-16卡申博士的儿子利奥(比他大五六岁)有时会加入他们的晚宴。他也有自闭症,但不像唐纳德和米哈伊尔,一看就知道他有自闭症,而且严重到虽然读完了高中,但进大学却只读了一个学期就没法继续,唯一能找到的工作就是在电话公司当计算机程序设计师,每天坐在一个小房间里修改屏幕上的程序代码。他是卡申博士唯一的儿子,现在还住在家里。
-
BLACKLIGHT2020-06-16他醒来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觉得呼吸困难,发现鼻子上有东西。当他想抬起手摸摸看时,却做不到。他一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腕都被带子缚在床沿,才知道自己在医院。他闭上眼睛回想:威廉揍了他。然后他想起是为什么,于是把眼睛闭得很紧,无声地痛哭起来。
-
BLACKLIGHT2020-06-16然后,在他意识到之前,就不知不觉地学起杰克逊对裘德那种丑恶的模仿,嘴巴像杰克逊之前那样张开,发出一种低能的呜咽,然后右脚故意拖在身后,好像是石头做的一样。“我是裘德。”他口齿不清地说,“我是裘德·圣弗朗西斯。”有几秒钟,他的声音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他的动作是房间里唯一的动作。在那几秒钟,他想停止,却停不下来。然后威廉冲向他,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威廉的拳头往后挥,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就是骨头裂开的脆响。
-
BLACKLIGHT2020-06-16关于成功,有一点他以前一直不明白,那就是成功会让人变得无趣。失败也会让人无趣,但无趣的方式不同。失败的人会不断努力追求一件事:成功。但成功的人也只会努力维持他们的成功。跑步和原地跑步是不一样的。尽管跑步无论如何都很无聊,但至少是在移动,会经过不同的风景,看到不同的景象。
-
BLACKLIGHT2020-06-16理查德大笑:“不,这整栋楼——都是我的。”他解释他的祖父母是进口商,在他父亲和他阿姨小时候,祖父母就在下城闹市区买了十六栋楼房,全是旧时的厂房,用来储藏他们进口的货物:六栋在苏荷区,六栋在翠贝卡区,还有四栋在唐人街。他的四个孙子、孙女满30岁时,都会得到其中一栋。等到他们满35岁时(就像理查德前一年一样),就会得到第二栋。满40岁时,会再得到第三栋。最后一栋则是等他们满50岁之时获得。
-
BLACKLIGHT2020-06-16最近他一直在想,关系成瘾是否真的有那么糟。他从友谊中得到快乐,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谁在乎是不是关系成瘾?不管怎样,友谊怎么可能比伴侣关系更让人相互成瘾?你27岁时受到欣赏的事情,为什么到了37岁就变得怪异了?为什么友情就不如伴侣关系好,难道不是更好吗?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日复一日,不是被性爱或身体的吸引力、金钱、子女或财产绑在一起,而是凭借彼此的共识走下去,为一个从未签订契约的同盟关系付出。友谊是见证另一个人在人生中缓慢滴流的悲伤,以及种种漫长的无聊,加上偶尔的成功。友谊是你能有幸在场见识另一个人最悲惨的时刻,懂得这是一种荣幸,而且知道你同样可以在他身边悲伤。
-
BLACKLIGHT2020-06-16我想友谊的唯一诀窍,就是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不是更聪明、更酷的人,而是更善良、更慷慨,也更宽容的人——然后为他们能教你的一切而感激他们。当他们建议你做一些事情,无论是坏是好,都要认真听,同时要信任他们。这是最难的,但也是最棒的。
-
BLACKLIGHT2020-06-16但是父母对子女的爱的确很奇特,那种爱的基础不是出于身体上的吸引,也不是出于愉悦感或才智,而是出于恐惧。有孩子之前你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或许就是这种恐惧骗得我们以为这种爱比较重大,但其实恐惧本身才更重大。每一天,你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我爱他”,而是“他怎么样了”,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忽然被重新安排,成了种种恐怖的障碍赛场地。
-
BLACKLIGHT2020-06-16他常常觉得,他和裘德的友谊,有很大一部分就建立在他不让自己去问一些明知该问的问题,因为他害怕那些答案。
-
BLACKLIGHT2020-06-16但是本质上,他觉得最难为情的事情也是这个:不是他对性的贫乏知识,不是他背离自己的种族倾向,不是他无法脱离父母、自食其力、表现得像个独立自主的人。而是当他和同事晚上加班时,大家都在深入探索自己心目中的梦幻结构、描绘或规划那些不太可能实现的建筑物时,他却什么也没做。他已经失去想象的能力了。于是每天晚上,当其他人在创作时,他只是在抄袭:他画出在旅途中看过的建筑物,以及其他人梦想并建造的建筑物,还有他住过或参观过的建筑物。一次又一次,他只是去做别人已经做出来的东西,甚至懒得改善,只是模仿而已。他28岁了,他的想象力已经弃他而去,他只是个抄袭者。
-
BLACKLIGHT2020-06-16有回在母亲某个客户的庆功晚宴上,马尔科姆无意间听到他父亲对某个女人说,“我女儿在FSG文学出版社当编辑,我儿子在瑞司塔建筑师事务所工作。”那个女人发出赞叹声。马尔科姆本来正打算找机会跟父亲说他想辞职,一听到这番话马上畏缩了。在这样的时候,他会很羡慕他的好友们,原因正是他一度怜悯他们的:没有人对他们抱任何期望,他们的家人很平凡(或根本没有家人),他们可以单凭自己的野心去开创自己的生活。
-
BLACKLIGHT2020-06-16父母过世后,威廉终于想起他毕竟还是爱他们的,还想起他们曾教导他许多他珍爱的知识,而且他们从来不会跟他提出他做不到或满足不了的要求。在比较不厚道的时刻(就在几年前),他把他们无精打采、毫无异议就接受他对未来选择的事归因于缺乏兴趣。马尔科姆曾经半嫉妒、半同情地问他,什么样的父母,在他们唯一的孩子说他想当演员后,会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后来道歉了。)但现在,年纪较长之后,他终于懂得感激他们,他们甚至从没暗示过他该回报些什么,例如他的成功、忠诚或关爱,甚至是忠实。他知道父母移民到美国来的原因之一,就是父亲曾在斯德哥尔摩惹上一些麻烦(他再也无从得知是什么样的麻烦)。他们绝不会要求他像他们一样,连他们都不太想当自己。
-
BLACKLIGHT2020-06-16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懒,但他就是缺乏杰比和裘德的那种野心,那种坚定、不辞辛劳的决心,让他们在工作室或办公室待得比任何人都久,让他们眼中有那种微微的心不在焉。威廉觉得,仿佛有一部分的他们已经活在想象的未来中,而那个未来的轮廓,只有他们才看得见。杰比的野心源自他渴求那个未来,渴望自己赶紧抵达;而裘德的野心,威廉觉得,是因为害怕自己如果不奋力往前,就会不小心退回过去那段他已经离开、从此绝口不提的人生。拥有这种特性的人不光是裘德和杰比而已,有野心的人都会来纽约。这往往是纽约人的唯一共同点。
-
BLACKLIGHT2020-06-16但现在是讲求自我实现的时代,勉强接受现状、不去追求你人生的最爱,好像意志太薄弱、太堕落了。不知怎的,屈服于你看似注定的命运不再是有尊严的事情,而只显得你很懦弱。有些时候,要得到幸福的压力简直是沉重的,仿佛幸福是每个人都应该也可以获得的,任何中途的妥协都是你的错。
-
BLACKLIGHT2020-06-16“这个乐团叫什么?” “好吧,你听好了。”杰比说,咧嘴笑了,“叫bp垢二号。” “什么?”他大笑着问,“bp垢二号?为什么?那bp垢一号怎么了?” “感染葡萄球菌了。”杰比在火车进站的噪音中大声喊道。一个站在附近的老妇人朝他们皱起眉头。
-
feather看虎牙2016-06-29If I were a different kind of person, I might say that this whole incident is a metaphor for life in general: things get broken, and sometimes they get repaired, and in most cases, you realize that no matter what get damaged, life rearranges itself to compensate for your loss, sometimes wonderfully.
-
无花果2019-12-14赛斯:难道你不明白吗,艾美?你错了,伴侣关系从来不会提供一切,而是提供某些东西。一个人身上可能有你想要的,比方说性爱的吸引力、美好的对话、财务上的资助、思想的契合,或善意、忠实。你可以挑选三种。三种一一就这样。如果你很幸运,或许可以挑四种。其他的你得去别处寻找。只有在电影里,你オ会找到一个提供一切的人。但现在我们不是在演电影。在真实世界里,你得搞清楚哪三样特质是你想共度一生的,然后你从另一个人身上找寻其他的特质。这才是真实的人生。你不明白这是个陷阱吗?如果你想找到一切都有的,最后你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