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十字镇
最新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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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空2019-09-18让自己感到恐惧的正是那天在黑暗中,麦克唐纳在他自己睡觉的房子里,站在摇曳的灯光下所说的虚幻;正是安德鲁斯看到的,并且想告诉弗朗辛的查理·霍格眼神中蓝光闪闪的空洞;正是就在马蹄踏烂施奈德面孔之前他对河流投下的蔑视眼光;正是在山中面对狂风暴雨时米勒脸上呈现的茫然坚韧的表情;正是查理·霍格转身离开大火、随着米勒消失在黑暗中时眼中闪烁的空虚;正是焚烧牛皮的大火中麦克唐纳疯狂追逐米勒时脸上流露出的绝望,这种绝望把他的脸撕裂成青灰色的面具;正是弗朗辛熟睡时她在枕头上松弛呆滞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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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空2019-09-18“年轻人,”麦克唐纳说,“总是想白手起家干自己的事业。我明白。你们从不相信别人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是吗?”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安德鲁斯说,“或许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你现在知道了?” 安德鲁斯不安地动了动。 “年轻人,”麦克唐纳不屑地说道,“你们总以为会有新的发现。” “是的,先生。”安德鲁斯说。 “哎,其实什么也没有,”麦克唐纳说,“你出生,别人哄你吃奶,别人哄你断奶,你在学校学会说各种各样的谎言。你就靠谎言生活。或许你临死之时,才意识到原来你一无所有,除了你自己和你本来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一无所有。可是你没有做,因为谎言告诉你,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那时你才明白你本来可以拥有这个世界,因为你是唯一知道这世界秘密的人,可是为时已晚,你已经老态龙钟了。” “不。”安德鲁斯说。他感到黑暗中隐隐地有一种恐惧笼罩在他们身边,他的声音变得紧张。“这不是全部,这不是我拥有的全部。” “那么,还有什么呢?你拥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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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空2019-09-18只要你待在这个地方,你就对付不了这个地方,辽阔无边,荒无人烟。这地方让你相信谎言。你得离开这地方,才能应付得了它,我也不再做梦,能获得的时候,尽量获得,其他事情一概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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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板车2019-06-24他想不起来他们曾经爬过的高山,想不起来他们在上面流着汗、忍着干渴走过的草原,也想不起来他曾经生活过的、八个星期前刚刚离开的屠夫十字镇。那个世界只是短暂模糊地出现在脑海里,就像是隐藏在梦中一般。他在高原的山谷度过的岁月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当他放眼眺望山谷时——这里的平坦;这里泛黄的绿色;这里高峻的山坡和郁郁葱葱的松林,其中夹杂着金光灿烂的正在变色的红白杨树;这里突起的岩石和山丘,空气稀薄的湛蓝苍穹笼罩着所有这一切——在他看来这个地方的轮廓似乎是在自己眼前流动,他的眼睛塑造着自己看到的景色,反过来又给自己的存在以形式和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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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培环路定理2017-12-14中午马上就要到了,查理·霍格收集了一些河边漂浮的木头,生了火。他把青豆放在火上煮,又烤了一些肋条肉,肉没烤多久他们便一边就着最后一点儿饼干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大口地喝着咖啡。那天他们整整睡了一下午。他们睡着的时候,煮青豆的火熄灭了,查理·霍格只得又重新生火。到晚上的时候,他们吃起了青豆,又喝了一些咖啡,青豆很硬,还没有烧熟。牲口在他们身边悠然自在地溜达;这几个人吃饱喝足后,在营火的余烬周围放好铺盖,躺了下来,渐渐入睡,睡梦中听着他们刚刚发现的小溪静静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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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兹塔诺2017-05-19在《屠夫十字镇》中,约翰.威廉斯执着地关注人类行为机械疯狂的一面,暗示人和自然一样—人的天性—是令人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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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雾2017-02-24有一阵,当安德鲁斯、施奈德和米勒催马走到松树林正面的时候,安德鲁斯有一种下沉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向下被吸到一个没有地界、没有标记的松软地带。马的呼吸声、马蹄嘚嘚声,甚至他们偶尔说几句话的声音,所有这些声音都被宁静的树林吸走了。因此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寂静,都变得遥远宁静,无论是马的鼻息声,还是人的说话声,每种声音都没有什么不同。所有声音都变成了轻柔的嘭嘭声,声音似乎不是发自自身,而是来自森林,犹如森林里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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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雾2017-02-23这一切成了每天必做的程序,因为不断重复,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但这一程序给他当下的生活以唯一的形态。在他看来自己是在无边的广阔草原上一寸一寸艰难前行,但似乎根本没有在时间中行进,而是时间伴随着自己一起走。时间像看不见的云,在他向前走的时候,徘徊在他身边,紧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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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友43303072016-12-08安德鲁斯侧身躺着,头枕双臂。他从阴影处望出去,看着远处的平坦草原。在他视野所及之处,大地平整无奇。离他鼻子几英寸的地方僵直站立着的草由近及远逐渐模糊,汇入远方,远方好像突然来到眼前。他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的东西。他的手指尖用力推开了草丛,他能感到手指尖上的泥土粉末。他把身体压在地上,什么也不看,一直到因看了令人头晕目眩的草原而产生的恐惧消失,好像这种恐惧通过手指又传回了它的源头大地。他口干舌燥,伸手想要拿水壶,但还是克制住了。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将干渴驱出身体。他紧贴着大地,过了一会儿,身体放松了下来。临近傍晚,他睡着了。 太阳的利刃切向远方地平线的时候,他们重新上路。 夜晚很快降临。月光中,米勒走在前头,俯着身子,像个疯狂的影子,在马鞍上摇来晃去。安德鲁斯和施奈德信马由缰地向前走着,米勒一个人却策马在草原上穿来绕去,草原在夜晚像是闪着亮光。只见他无缘无故地放弃他们原来走的线路,走上一条偏离原路很远的新线路。走上个把小时,又放弃这条线路,走向另一个方向。在最初的几个小时,安德鲁斯试图记住路线,但疲倦很快让他注意力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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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友43303072016-11-28那是一种感觉,一种不得不说的冲动。但不管说什么,他知道那不过是他苦苦追寻的旷野的代名词。那是自由、美好、希望和活力,他觉得那些就潜藏在生活中一切熟悉的事物下面,而日常生活是压抑的、丑陋的、绝望的、懒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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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奔2016-08-27安德鲁斯推开她一点,看着她。她柔软丰满的身体像丝绒一样贴在他身上,粘在那儿,却有自己的特质。她面容宁静,像是睡着了,他感到她很美。他脑子里突然窜出施耐德刚才在酒吧里说的话——施耐德说自从他离开圣路易斯以后还没有看到过一个比弗朗辛更好看的妓女。她的脸有了变化了,但说不出在哪些方面变化了。其他男人也像自己现在一样看过这张脸,亲吻过她湿润的嘴唇,听到过现在他听到的声音,感觉过现在吹在他脸上的呼吸,知道这一切让他苦恼不堪。这些男人很快付过钱,走人,其他男人又来了,还有更过其他的男人。他脑子里很快闪过数百个男人不断进进出出一个房间的可笑画面。他转过身,从她身边挣脱开来,内心的热情忽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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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奔2016-08-27他想该怎么度过这三四天,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三四天捏成一团,他可以随手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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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透喜中八百万2016-07-30只要你待在这个地方,你就对付不了这个地方,辽阔无边,荒无人烟。这地方让你相信谎言。你得离开这地方,才能应付得了它,我也不再做梦,能获得的时候,尽量获得,其他事情一概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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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透喜中八百万2016-07-30“哎,其实什么也没有,”麦克唐纳说,“你出生,别人哄你吃奶,别人哄你断奶,你在学校学会说各种各样的谎言。你就靠谎言生活。或许你临死之时,才意识到原来你一无所有,除了你自己和你本来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一无所有。可是你没有做,因为谎言告诉你,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那是你才明白你本来拥有这个世界,因为你是唯一知道这世界秘密的人,可是为时已晚,你已经老态龙钟了。” “不。”安德鲁斯说。他感到黑暗中隐隐地有一种恐惧笼罩在他们身边,他的声音变得紧张:“这不是全部,这不是我拥有的全部。” “那么,还有什么呢?你拥有什么?” 安德鲁斯没有吭声。 “你回答不了。看看米勒,他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并且坚信自己的想法都是正确的,到头来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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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ven☔️2023-08-25耽于幻想弄不到手的东西会让你丢掉现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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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2020-03-01但不管怎么说,他知道那不过是他苦苦追寻的旷野的代名词。那是自由、美好、希望和活力,他觉得那些就潜藏在生活中一切熟悉的事物下面,而日常生活是压抑的、丑陋的、绝望的、懒散的。他寻找的是他生活的世界的源头和守护者。这个世界似乎一直在恐惧中远离自己的源头而不是将自己的源头找出来,不像他周围大草原上的草,将自己的须根伸人潮湿黑暗肥沃的大地,伸入旷野,年复一年地让自己重生。突然,在他的脑海里,神秘、无人、平坦的大草原中间,出现了波土顿大街的形象。街上车水马龙。人们行走在排列整齐的拱形榆树盖下面,榆树看上去像是从人行道和马路的石板上强行生长出来的。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还有高楼大厦的形象,一排挨着一排,楼上切割精细的石头上沾满了烟尘和城市污垢。查尔斯河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条河蜿蜒流淌在条块分割的农田、村庄和城市中间,将人类和城市的垃圾带出去,流进大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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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鱼2019-12-31他离城市越来越远了,退回到了旷野。他感到那是他整个生命中所能找到的核心意义。在他看来,他童年时代和青年时代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不知不觉地将他引导到现在这一起飞前平衡时刻的到来。他又看了看河流,心想,河这边是城市,河那边是旷野;尽管我还要回去,可是即便回去,也仅仅是远离城市的另一种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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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透喜中八百万2016-07-30“麦克唐纳先生,”安德鲁斯平静地说,“我很感激你费心为我做的一切。但我想给你解释一下。我来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把视线从十字镇移开,经过麦克唐纳,越过隆起的地方,他想那应该是河堤,停留在和西边地平线融合在一起的有些泛黄的平坦草地上。他想对麦克唐纳说些什么呢?那是一种感觉,一种不得不说的冲动。但不管说什么,他知道那不过是他苦苦追寻的旷野的代名词。那是自由、美好、希望和动力,他觉得那些就潜藏在生活中一切熟悉的食物下面,而日常生活是压抑的、丑陋的、绝望的、懒散的。他寻找的是他生活的世界的源头和守护者。这个世界似乎一直在恐惧中远离自己的源头而不是将自己的源头找出来,不像他周周围大草原的草,将自己的须根伸入潮湿黑暗肥沃的大地,伸入旷野,年复一年地让自己重生。突然,在他的脑海里,神秘、无人、平坦的大草原中间,出现了波士顿大街的形象。街上车水马龙。人们行走在排列整齐的拱形榆树盖下面,榆树看上去像是从人行道和马路的石板上强行生长出来的。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还有高楼大厦的形象,一排挨着一排,楼上切割精细的石头上沾满了烟尘和城市污垢。查尔斯河也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条河蜿蜒流淌在条块分割的农田、村庄和城市中间,将人类和城市的垃圾带出去,流进大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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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孤客2016-10-02“整個冬天的辛苦,”米勒聲音呆板地說道,“只用了兩分鐘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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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透喜中八百万2016-07-30从这间客房里他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小镇。当他发现可以把薄布覆盖的框架从窗户上拿下来的时候,他就整小时整小时地坐在窗口,双臂抱拢,靠在打开的窗户的下端,下巴搁在一支铅笔上,凝视着屠夫十字镇。他的视线一会儿落在小镇上,一会儿落在周围的乡村旷野上。小镇看上去像动物的脉搏在缓慢而又飘忽不定的跳动。每当他的视线从小镇移开,总是转向西边的河流和河流以外的地方。清晨阳光明媚,地平线清晰可见,地平线上方是无云的蔚蓝色天空,看着轮廓分明、无边无痕的地平线,他想到了他的童年时代,那是他站在马萨诸塞湾有许多岩石的岸边,向东极目远眺茫茫的大西洋,直到无垠的海洋让他感到窒息和目眩。现在长大了,他在另一个地平线上看到了另外一种广阔,但他的内心依然充满了孩提时代就有的好奇。这种好奇似乎提醒了早已被他遗忘的某些知识。他现在想到了早期的那些拓荒者,他们踏上一片荒原,是一片广阔的盐沼地。他记得曾经听说过的一个有关这些人的迷信说法:他们将会到达一个陡峭的边缘,并在上面飘过,在黑暗中一直下沉,远离这个世界。他知道这一传说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脚步,但他很想知道在他们孤独漂移的过程中,是否会经常下意识地想到那无底的深渊,这种下意识是否会经常出现在他们的梦中。看着地平线,他能看出白天升高的气温使得那条线开始和天空融合在一起,变得若隐若现。西边是一片模糊的旷野,一望无际。夜幕降临时,光亮退去。随着夜色渐浓,一直吸引他注意的小镇似乎收缩了。在西边的雾霭中,小镇像一块煤一样下沉。有时当他的视线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时候,他有一种下沉的感觉。但是在他下面的街道上,会闪现一盏灯或者有人划着一根火柴,或者一扇门打开,透出提灯的光亮,照在路过人的皮靴上。他会重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坐在旅馆里自己房间的一扇窗户前,因为长时间僵直不动,浑身肌肉疼痛。然后他又会让自己躺在床上,在另一个熟悉一些、安全一些的黑暗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