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玫瑰

最新书摘:
  • Real
    2022-08-26
    死应该是一件轻松的事。生才是严峻的。一个人快要死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安慰他:“放心吧!伙计,不管怎么说,你把你的路走完了,走得还不坏。”对一个刚来到世上的孩子呢?你能安慰他什么?你能知道这个娇嫩的肉体和天真的心灵,将来会碰上什么吗?你顶多可以跟他说:“行了伙计,既然来了,就得开始了。”对所有的人来说,也都是这样。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碰上什么。生活中随时可能出现倒运的事。
  • 别想太多
    2021-11-27
    “之死!”解教授第一次说出了这两个字,而且是异常气愤地而且是对着他的“之死夫人”。陈谜却充耳不闻,急着说她的:“你可别写什么了,把写的烧了吧她冲到桌前,抓起写满字迹的稿纸,一看,上面竞也有“老天爷”三个字。解教授让她回忆一下《国际歌》,于是轻轻地唱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然后又说:“也不靠老天爷。”陈迷“啊!”地惊叫一声,向后倒去。解教授抱住她的时候,她的目光正在黯淡下去,黯淡下去……“老天爷!”她喃喃地说,目光最后一闪,又像是希望着什么。“之死夫人”带着她那胆小而混沌的灵魂死去了。“之死先生”再生了。解教授要用勇敢去捍卫诚实,要用民主和法制去捍卫真理。死去的妻和狱中的儿,消灭的妖和还魂的鬼………怎样才能保证这一切不重演呢?一诸位看官,解教授为陈迷送葬的时候,想的就是这些。一九七八年十月
  • 别想太多
    2021-11-27
    …她忽然眼一亮,写给法院!告那群坏蛋!但她的目光马上又黯淡了,目前的法院似乎只管离婚,政治案件只有刚才想过的那几个地方能管,可那又都不行。唉,怎么办呢?陈谜战战兢兢地走上凉台,望着蓝色的天空,她仿佛听见棍棒打在骨头上的声音,不由说道:“老天爷保佑吧!”待她说出这句话时,不由浑身一料,心想:“这样的话我怎么竟在屋子外面说出了口?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会说我是宣传迷信的,会说我是妄图复辟封建……她急忙翘首四望,不远处又是那个穿红衣服的人。陈谜小而圆的脸上出现了死人般的皱纹。她急忙跑回屋里,跑到解教跟前,说:“哎呀呀,我刚才又说了一句错话,办了一件错事,而且,而且肯定被人听去,报,报告了。”一阵半身麻木头晕目眩,她的脑血管里又有了栓塞。 陈谜病倒了,住在医院里,在她神志最不清醒的时候,她也没呼唤过儿子,因为在她的大脑里铭刻着一个逻辑:真心话绝不可在家门以外的地方说。在她心里最明白的时候,她也总觉得自己是住在眼科病房里,人家要来检查她的“见风流泪”,新账老账要一起算了。无论解教授怎样安慰她,怎样向她解释,她都是将信将疑。
  • 别想太多
    2021-11-27
    “唉,这孩子真不听话!用自由的言论把言论的自由给弄丢了要不自由言论,本来他可以永远言论自由,也就还是人民。可这自由言论了之后,之后,之后人家就有理了,你说人家这还违法吗?”陈迷巴望丈夫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但解教授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妻子,默默地听着角落里的啜泣声。许久,许久,他一动不动。陈谜害怕了,叫一声:“解…”“谜,”解教授慢慢地说,“我教了一辈子法律,却一直没发现这个毛病。这毛病,就出在一什么样的人是人民,什么样的人是敌人,没有一个严谨的法律标准,而是由那些凌驾于法律之上,道遥于法律之外的人说了算,法律在这儿成了装饰………给瞎子戴一副眼镜,给哑巴的嘴上吊一个扩音器,却要把能看的眼睛挖掉,把能说的嘴巴缝上”“你,住口!”陈谜腾地站起来,惊叫道,“你疯啦?儿子还没出来,你也想进去吗?你老糊涂了!”
  • 别想太多
    2021-11-14
    蹬板车之所得,刚刚填平蹬板车之所需。力气变成钱,钱变成粮食,粮食再变成力气,这样周而复始。我和K都曾怀疑上帝这是什么意图。K便开始了长跑,以期那严密而简单的循环能有一个漏洞,给梦想留下一点儿可能。
  • 别想太多
    2021-11-14
    年龄的算术,通常用加法,自落生之日计,逾年加一;这样算我今年是四十五岁。不过这其实也就是减法,活一年扣除一年,无论长寿或短命,总归是标记着接近终点;据我的情况看,扣除的定是多于保留的了。孩子仰望,是因为生命之囤满得冒着尖;老人弯腰,是看囤中已经见底。也可以用除法,记不清是哪位先哲说过人为什么会觉得一年比一年过得快呢?是因为,比如说,一岁之年是你生命的全部,而第四十五年只是你生命的四十五分之一。还可以是乘法,你走过的每一年都存在于你此后所有的日子里,在那儿不断地被重新发现、重新理解,不断地改变模样,比如二十三岁,你对它有多少新的发现和理解你就有多少个二十三岁。
  • 别想太多
    2021-11-14
    父亲不大乐意我去,但闷闷地说不出什么,那意思我懂:他宁可养我一辈子。但是“一辈子”这种东西,是要自己养的,就像一条狗,给别人养了就是别人的。
  • 夕雾
    2021-07-20
    夏天的傍晚,我把轮椅摇过小桥,沿河“漫步”,看那撒网者的执着。烈日晒了一整天的河水疲乏得几乎不动,没有浪,浪都像是死了。草木的叶子蔫垂着,摸上去也是热的。太阳落进河的尽头。蜻蜓小心地寻找露宿地点,看好一根枝条,叩门似的轻触几回方肯落下,再警惕着听一阵子,翅膀微垂时才是睡了。知了的狂叫连绵不断。我盼望我的恋人这时能来找我——如果她去家里找我不见,她会想到我在这儿。这盼望有时候实现,更多的时候落空,但实现与落空都在意料之内,都在意料之内并不是说都在盼望之中。若是大雨过后,河水涨大几倍,浪也活了,浪涌浪落,那才更像一条地地道道的河了。这样的时候,更要到河边去,任心情一如既往有盼望也有意料,但无论盼望还是意料,便都浪一样是活的。长久地看那一浪推一浪的河水,你会觉得那就是神秘,其中必定有什么启示。“逝者如斯夫”?是,但不全是。“你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也不全是。似乎是这样一个问题:浪与水,它们的区别是什么呢?浪是水,浪消失了水却还在,浪是什么呢?浪是水的形式,是水的信息,是水的欲望和表达。浪活着,是水,浪死了,还是水,水是什么?水是浪的根据,是浪的归宿、是浪的无穷与永恒吧。……河上正是浪涌浪落,但水是不死的。水知道每一个死去的浪的愿望——因为那是水要它们去做的表达。可惜浪并不知道水的意图,浪不知道水的无穷无尽的梦想与安排。
  • 悠然
    2021-02-05
    接着是轰轰烈烈的两三年。我时常想起奶奶。但史无前例的事太多,听也听不过来,想也想不过来。不断地把人打倒,人倒不断地明白了许多事情。打人也是为革命,骂人也是为革命,光吃不干也是为革命,横行道、仗势欺人乃至行凶放火也是为革命。只要说是为革命,干什么就都有理。理随即也就不值钱。接着是上山下乡。抡镢头的为革命而抡镢头,养妾选美的为革命而养妾选美;饥寒交迫的为革命而饥寒交迫,挥霍无度的为革命而无度地挥霍。革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 drunkenstain
    2018-11-15
    有人刚要笑,可是话又被另一个老太太接了过去。说是老太太,其实也并不怎么老,不过是拔了满口的牙一直没镶上,外加有点儿哮喘。嗓子里的“小哨儿”一响,她说道:“不知怎的!让汽车撞着也分个命好命歹。我们老头子地震那年让车撞折了腿,是农村的手扶拖拉机撞的,你讹谁去?开车的穷得叮当响,怪可怜的……可我们老家有个傻丫头去年让一辆‘上海’撞死了,怎么着?一千块钱!一千哪!才是辆‘上海’……”
  • drunkenstain
    2018-11-15
    最幸福的人就在于他们有一种天赋——自行其乐。“什么叫福分?你他妈觉着是福分,那就是福分,嘁!”这理论是熨活儿的白老头嚼着馒头夹臭豆腐时发明的。
  • 夕雾
    2021-07-19
    热恋中的K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很久以来就想跟我说这句话了。他说:“你也应该有爱情,你为什么不应该有呢?”我不回答,也不想让他说下去。但是他又说:“这么多年,我最想跟你说的就是这句话了。”我很想告诉他我有,我有爱情,但我还是没有告诉他,我很怕去看这爱情的未来。那时候我还没能听懂上帝的那一项启示:梦想如果终于还是梦想,那也是好的,正如爱情只要还是爱情,便是你的福。
  • 夕雾
    2021-07-13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一个严肃的结尾,大约都是突然面对了一个严峻的事实,再不能睡一宿觉就把它忘掉,事后你发现,童年不复存在了。
  • drunkenstain
    2018-11-14
    解教授慢慢地说,“我教了一辈子法律却一直没发现这个毛病。这毛病,就出在——什么样的人是人民,什么样的人是敌人,没有一个严谨的法律标准,而是由那些凌驾于法律之上,逍遥于法律之外的人说了算,法律在这儿成了装饰……给瞎子戴一副眼镜,给哑巴的嘴上吊一个扩音器,却要把能看的眼睛挖掉,把能说的嘴巴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