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梅花

最新书摘:
  • El Niño
    2016-07-05
    外乡人说:“十年前。”外乡人这时的声音虽然依旧十分平稳,可我还是感觉到里面出现了某些变化。我感到桥下的水似乎换了一个方向流去了。外乡人的神态已经明确告诉我,他开始叙述另一桩事。他继续说:“十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我感到他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因为一九八八年五月八日还没有来到。于是 我善意地纠正道:“是一九七八年。”“不。”外乡人摆了摆,说,“是一九八八年。”他向 我指明,“如果是一九七八年的话,那是二十年前了。”
  • El Niño
    2016-07-05
    微笑者是想走入我的生活,并且占有我的生活。他会用他粗俗的手来拍我的肩膀,然后逼我打开临河平房的门。他会躺到我的床上去,像是躺在他的床上,而且随意改变椅子的位置。离开的时候,他会接连打上三个喷嚏,喷嚏便永久占居了我的寓所,即便燃满蚊香,也无法熏走它们。不久之后,他会带来几个身上散发着厨房里那种庸俗气息的人。这些人也许不会打喷嚏,但他们满嘴都是细菌。他们大声说话大声嬉笑时,便在用细菌粉刷我的寓所了。那时候我不仅感到被占有,而且还被出卖了。
  • El Niño
    2016-07-05
    当学者知道自己被处以死刑的事实以后,在接下去的十个小时里,他无疑接受了巨大的精神折磨。在那十个小时里,他的心理千变万化,饱尝了一生经历都无法得到的种种体验。一会儿胆战心惊,一会儿慷慨激昂,一会儿又屁滚尿流。当他视死如归才几秒钟,却又马上发现活着分外美丽。在这动荡不安的十个小时里,学者感到错综复杂的各类情感像刀子一样切割自己。显而易见,从刑罚专家胸有成竹的叙述里,可以意味到这个刑罚已经趋向完美。因此在整个叙述完成之后,刑罚专家便立刻明确告诉陌生人:“这个刑罚是留给我的。”
  • El Niño
    2016-07-05
    后来,刑罚专家从椅子里出来,他从陌生人身旁走过去,走入他的卧室。那盏白色小灯照耀着他,他很像是一桩往事走入卧室。陌生人的安详使刑罚专家对接下去所要发生的事充满信心。他伸出右手抚摸了陌生人的腰部,那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个发现开始暗示事情发展的结果已经存在另一种可能性。他不知道是由于过度激动,还是因为力量在他生命中冷漠起来。事实上很久以前,刑罚专家已经感受到了力量如何在生命中衰老。此刻当他提起屠刀时,双手已经颤抖不已。那时候陌生人已经转过身去,他双眼注视着窗外,期待着那四桩往事翩翩而来。他想象着那把锋利的屠刀如何将他截成两段,他觉得很可能像一双冰冷的手撕断一张白纸一样美妙无比。然而他却听到了刑罚专家精疲力竭的一声叹息。 当他转回身来时,刑罚专家羞愧不已地让陌生人看看自己这双颤抖不已的手,他让陌生人明白:他不能像刑罚专家要求的那样,一刀截断陌生人。 然而陌生人却十分宽容地说: “两刀也行。”“但是,”刑罚专家说,“这个刑罚只给我使用一刀的机会。”陌生人显然不明白刑罚专家的大惊小怪,他向刑罚专家指出了这一点。“可是这样糟蹋了这个刑罚。”刑罚专家让陌生人明白这一点。“恰恰相反。”陌生人认为,“其实这样是在丰富发展你的这个刑罚。”
  • El Niño
    2016-07-05
    他告诉陌生人,在他所进行的全部试验里,最为动人的是一九五八年一月九日,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一日,一九六○年八月七日和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日。 显而易见,刑罚专家提供的这四段数字所揭示的内容,并不像数字本身那样一目了然。它散发着丰富的血腥气息,刑罚专家让陌生人知道:他是怎样对一九五八年一月九日进行车裂的,他将一九五八年一月九日撕得像冬天的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对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一日,他施予宫刑,他割下了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一日的两只沉甸甸的睾丸,因此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一日没有点滴阳光,但是那天夜晚的月光却像杂草丛生一般。而一九六○年八月七日同样在劫难逃,他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钢锯,锯断了一九六○年八月七日的腰。最为难忘的是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日,他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将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日埋入土中,只露出脑袋,由于泥土的压迫,血液在体内蜂拥而上。然后刑罚专家敲破脑袋,一根血柱顷刻出现。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日的喷泉辉煌无比。
  • El Niño
    2016-07-05
    然而刑罚专家却勃然大怒。他向陌生人声明,他并不是遗漏,而是耻于提起这个刑罚。因为这个刑罚被糟踏了,他告诉陌生人那些庸俗的自杀者是如何糟蹋这个刑罚的。他向陌生人吼道:“他们配用这个刑罚吗?”
  • El Niño
    2016-07-05
    小姐见柳生转过身来,便道:“小女本来生还,只因被公子发现,此事不成了。” 说罢,小姐垂泪而别。
  • El Niño
    2016-07-05
    少顷,那丫环来到窗口,怒喝:“再不离去,可要去唤人来了。”刚才的美景化成一股白烟消去,柳生不禁惆怅起来。绣楼依旧,可小姐易人。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去。走到院外,再度环顾这深宅大院,才知此非昔日的深宅大院。行走间,柳生从包袱里取出当初小姐临别所赠的一缕黑发,仔细端详,小姐生前的许多好处便历历在目。柳生不觉泪流而下。
  • El Niño
    2016-07-05
    那正是他首次赴京时留迹过的河流。河旁的青草经历了灭绝之灾,如今又茁壮成长。而长柳低垂的柳树曾状若尸骨,现在却在风中愉快摇曳。柳生走将过去,长长的青草插入裤管,引出许多亲切。来到河旁,见河水清澈见底,水面上有几片绿叶漂浮。一条白色的鱼儿在柳生近旁游来游去,那扭动的姿态十分妩媚。这里的情形居然与十多年前所见的毫无二致,使柳生一阵感慨。看鱼儿扭动的妩媚,怎能不想起小姐在绣楼里的妩媚走动?想到数年前这里的荒凉,柳生更是感慨万分。树木青草,河流鱼儿均有劫后的兴旺,可小姐却只能躺在孤坟之中,再不能复生,再不能重享昔日的荣华富贵。
  • El Niño
    2016-07-05
    柳生一路走来,四野里均是黄黄一片,只一次见到一小块绿色青草。却有十数人叭在草上,臀部高高翘起,急急地啃吃青草,远远望去真像是一群牛羊。他们啃吃青草的声响沙沙而来,犹如风吹树叶一般。柳生不敢目睹下去,急忙扭头走开。然而扭头以后见到的另一幕,却是一个垂死之人在咽一撮泥土,泥土尚未咽下,人就猝然倒地死去。柳生从死者身旁走过,觉得自己两腿轻飘,真不知自己是行走在阳间的大道,还是阴间的小路。这一日,柳生来到了岔路口,驻足打量,渐渐认出这个地方,再一看,此处早已面目全非。三年前的青青芳草,低垂长柳而今毫无踪迹。草已被连根拔去,昨日所见十数人啃吃青草的情景在这时也曾有过。而柳树光秃秃的虽生犹死。河流仍在。柳生行至河旁,见河流也逐渐枯干,残留之水混浊不清。柳生伫立河旁,三年前在此所见的一切慢慢浮现。曾有一条白色的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那躯体扭动得十分妩媚。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在这短促的间隙里,柳生听得斧子从骨头中发出的吱吱声响。因此昨日在城中菜人市场所见的一切,此刻清晰重现了。 叫喊声复又响起,这时的喊叫似乎被剁断一般,一截一截而来。柳生觉得这声音如手指一般短,一截一截十分整齐地从他身旁迅速飞过。在这被剁断的喊叫里,柳生清晰地听到了斧子砍下去的一声声。斧子声与喊叫声此起彼伏,相互填补了各自声音的间隙。
  • El Niño
    2016-07-05
    柳生辨认出是菊花、海棠、兰花三种。柳生不由想起数月前步入那后花园的情形,那时桃、杏、梨三花怒放,而菊、兰和海堂尚未盛开。谁想到如今却在这里开放了。
  • El Niño
    2016-07-05
    说毕,小姐和丫环双双向外屋走去。小姐红袖摇曳,玉腕低垂离去。那离去的身姿,使柳生蓦然想起白日里所见鱼儿扭动的妩媚。丫环先挑起门帘出去,小姐行至门前略为迟疑,挑帘而出时不禁回眸一顾。小姐这回眸一顾,可谓情意深长,使柳生不觉神魂颠倒。 良久,柳生才知小姐已经离去,不由得心中一片空落落不知如何才是。环顾四周,见这绣楼委实像是书房,一叠叠书籍整齐地堆在梁子上,一张瑶琴卧案而躺。然后柳生才看到那张红木雕成的绣床,绣床被梅花帐遮去了大半。一时间柳生觉得心旌摇晃,浑身上下有一股清泉在流淌。柳生走到梅花帐前,嗅到了一股柏子香味,那翡翠绿色的被子似乎如人一般仰卧,花纹在烛光里躲躲闪闪。小姐虽去,可气息犹存。在柏子的香味中,柳生嗅出了另一种淡雅的气息,那气息时隐时现,似真似假。
  • El Niño
    2016-07-05
    这声音虽然细致,却使勇猛的风雨之声顷刻消去。柳生始才恍然大悟,举足朝绳子迈去,不料四肢异常僵硬。他在此站立多时不曾动弹,手脚自然难以使唤。好在不多时便已复原,他攀住绳子缓缓而上,来到窗口,见小姐已经退去,靠丫环相助他翻身跃入楼内。
  • El Niño
    2016-07-05
    柳生赴京赶考,行走在一条黄色大道上。他身穿一件青色布衣,下截打着密褶,头戴一顶褪色小帽,腰束一条青丝织带。恍若一棵暗翠的树木行走在黄色大道上。此刻正是阳春时节,极目望去,一处是桃柳争妍,一处是桑麻遍野。竹篱茅舍四散开去,错落有致遥遥相望。丽日悬高空,万道金光如丝在织机上,齐刷刷奔下来。
  • El Niño
    2016-07-05
    他闭上双目以后,看到自己在轮廓模糊的群山江河、村庄集镇之间漫游。那个遥远的傍晚他如何莫名其妙地走上了那条通往胭脂女的荒凉大道,以及后来在那个黎明之前他神秘地醒来,再度违背自己的意愿而走近了黑针大侠。他与白雨潇初次相遇在那条滚滚而去的江边,却又神秘地错开。在那个群山环抱的集镇里,那场病和那场雨同时进行了三天,然后木桥被冲走了,他无法走向对岸,却走向了青云道长。后来他那漫无目标的漫游,竟迅速地将他带到了黑针大侠的村口和胭脂女的花草旁。三年之后,他在这里与白雨潇再次相遇。现在白雨潇已经离去了。
  • El Niño
    2016-07-05
    他像是飘在大地上的风一样,随意地往前行走。他经过的无数村庄与集镇,尽管有着百般姿态,然而它们以同样的颜色的树木,同样形状的房屋组成,同样的街道上走着同样的人。因此阮海阔一旦走入某个村庄或集镇,就如同走入了一种回忆。
  • El Niño
    2016-07-05
    然而阮进武生前的威武却早已化为尘土,并未寄托到阮海阔的血液里。阮海阔朝着他母亲所希望的相反方向成长,在他二十岁的今天,他的躯体被永久地固定了下来。因此,当这位虚弱不堪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他母亲眼前时,她恍恍惚惚体会到了惨不忍睹。
  • 咸菜
    2015-11-16
    我拒绝一切危险的往来。我曾经遇到过多次令我害怕的微笑,微笑无疑是在传达交往的欲望。我置之不理,因为我一眼看出微笑背后的险恶用心。微笑者是想走入我的生活,并且占有我的生活。他会用他粗俗的手来拍我的肩膀,然后逼我打开临河平房的门。他会躺到我的床上去,像是躺在他的床上,而且随意改变椅子的位置。离开的时候,他会接连打上三个喷嚏,喷嚏便永久占据了我的寓所,即便燃满蚊香,也无法熏走它们。不久之后,他会带来几个身上散发着厨房里那种庸俗气息的人。这些人也许不会打喷嚏,但他们满嘴都是细菌。他们大声说话大声嬉笑时,便在用细菌粉刷我的寓所了。那时候我不仅感到被占有,而且还被出卖了。
  • shake
    2013-02-19
    事实上,我们永远生活在过去里。现在和将来只是过去耍弄的两个小花招。我想我们都明白必然是属于那类枯燥乏味的事物,必然不会改变自己的面貌,它只会傻乎乎地一直往前走。而偶然是伟大的事物,随便把它往什么地方扔去,那地方便会出现一段崭新的历史。
  • 79号
    2013-11-23
    好几天以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少女来到我的内心。她十分模糊的与我度过了一个晚上。次日我醒来时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让我看到了她的目光。她的目光就是你此刻望着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