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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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炫耀性消费仍然是体现社会地位的重要方法,但21世纪的志向阶级已经找到展示其身份地位的新方法。在本书中,我提出三种消费模式正在同时形成。首先,炫耀性消费的大众化为中产阶级提供了更多物质选择,但这是一种对其不利的变化。他们在象征身份地位的物品上花费越多,花在有助于其通向更高代际阶层的物品上的钱就越少。其次,随着炫耀性消费的主流化,志向阶级展示其社会地位的方法也变得越发复杂。志向阶级成员已经找到了鉴别自身的新方法,他们通过在完全无须炫耀的行为和商品上的消费以及非物质消费来实现这一点。……最后,很多凡勃伦所指的“炫耀性休闲”行为,包括获得大学文凭和参加体育运动等,现在都已成为社会阶层向上流动的必要条件。志向阶级的很多休闲活动已经变得颇具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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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凡勃伦的著作首次出版100多年来,他的理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适用,而且适用于我们所有人。凡勃伦也许会想知道所有的银汤匙和有闲阶级都到哪儿去了,但在曾经属于他们的地方,他会发现志向阶级及其用凯美克斯(Chemex)咖啡壶制作的手冲咖啡。正如人们在19世纪最初十年所做的一样,21世纪的我们也是通过与当前世界经济和社会秩序保持一致来展现身份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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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志向阶级受自信价值观驱动,通过广泛收集信息来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形成对事物的观点和价值观,其中一些涉及金钱,但多数有赖于文化资本。他们刻意远离传统物质,并非因为对财富感到不安(布波族心理),而是因为物质不再是社会地位的明显标志或是展示文化资本或知识的好渠道。富有的寡头和中产阶级都能得到所谓的“东西”,但对志向阶级而言,对知识的渴求以及运用这种信息形成社会和环境意识价值观,才能将其与其他人区分开来——这就是为什么一个从农夫市集花2美元买来的传统品种番茄,对于志向阶级消费有着极其重要的象征意义,而一辆白色路虎(Land Rover)揽胜则起不到这种作用。志向阶级的消费是其人生哲学和价值观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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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简单而言,我们可以称这群优势凸显的新文化精英为志向阶级。虽然他们的象征性地位有时候要通过物质商品来展现,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通过文化象征来凸显其阶级地位,文化象征体现了他们的知识与价值体系,这包括晚餐时围绕某些话题展开的对话,表达政治观点的汽车保险杠贴纸,支持绿色和平组织和逛农夫市集等。这些行为和象征暗示了志向阶级的价值观,同时也体现了塑造他们的知识体系。今天的志向阶级看重思想、文化和社会意识,以及促成其思想形成和决策的知识,……在做出这些大小不一的决定时,他们都努力让自己相信其决策明智又合理,相信自己根据事实做出了正确且正当的决定。简而言之,……这一新兴精英阶层不再以经济水平定义自己。更确切地说,由某些具体价值观和所学知识支撑的一种集体意识,以及获得这些所必需的社会和文化过程,促成了志向阶级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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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这一新群体是因一系列共同的文化实践和社会规范而联系在一起,而不是收入水平。这一新精英文化群体的共同特点是对知识的渴求和珍视,而非其收入水平。他们利用知识来获得更高的社会、环境和文化意识,这个获得知识并形成价值观的过程就揭示了他们的社会地位。这一新群体也因此通过最重要的共同文化资本获得了身份认同——他们说相同的语言,拥有相似的知识体系,分享相同的价值观,所有这一切都体现了他们的集体意识。阅读文化评论,掌握最新新闻动态(最好是通过《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或《金融时报》)和食用有机食品是其连接彼此的多种方式之一,无关彼此的经济条件。这些努力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善意的目标:针对吃什么,如何对待环境,如何成为更好的父母、更有效率的员工和更明智的消费者,可以利用知识和文化资本做出明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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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服务业经济取代制造业经济迅速崛起,形成非常明显的两极经济结构。全球化通过制造业外包廉价劳动力这一过程得到了体现,同时按照萨斯基娅·萨森(Saskia Sassen)的说法,它也通过卓越的“全球城市”的出现得到证明。全球城市成为新经济生产方式的中心——信息和金融中心。能产出最大利润的劳动力市场精英们出现在各个专业领域——会计、金融、法律和医学,或如萨森所说的“高水平生产性服务”领域。这种经济结构调整还给出了一个大同小异却更简单的解释:全球经济已经从生产零部件转移到了生产创意——那些催生创意的人——罗伯特·赖克(Robert Reich)称之为“符号分析家”或如理查德·佛罗里达(Richard Florida)所形容的“创意阶层”——成为新经济时代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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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数字不仅仅是从统计的角度令人惊讶,同时也反映出制造业的衰退,而这直接关系到与之息息相关的中产阶级的社会经济契约。这些工作报酬丰厚,但相对缺乏技术含量,很多美国中产阶级因此无须凭借出身和当今社会向上流动所需的大学本科学历,就获得了成功、物质享受和经济与社会保障。而随着这类工厂工作流向发展中国家和工厂直销店的关闭,这些稳定的中产阶级也就失去了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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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以制造业为主的经济的崩溃使社会和经济的流动性发生了明显改变。西方经济的去工业化(以美国和英国为代表)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加以说明:市场的过度饱和(一个家庭只能买那么多洗碗机),技术和自动化(机器成本低,而且在工厂生产线上生产速度比人快),以及全球化(其他地方的人工成本更低,运输技术和电脑的普及让生产外包至东南亚或南美洲成为可能)。因此,那些能带来美好生活的高薪工厂工作在美国迅速消失。1970年,美国有1/4的劳动力受雇于制造业。然而到了2005年,这一数据下降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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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在一个几乎一切都能被模仿或以低价获得的世界,新精英阶层该如何继续这场身份地位的游戏呢?毫无疑问,即使是受大衰退(Great Recession)影响,富人仍然变得越来越富有,他们用这些财富去购买那些几乎无法被模仿的东西。西蒙·库珀(Simon Kuper)一直为《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撰写有关这方面问题的文章,他最近对我解释说,上层阶级现在通过购买限量商品来保持其独占权。无论是手工奶酪,还是限量年份红酒,抑或法拉利(Ferrari)——不管价格多少——这些被纳入他们考虑范围中的商品更多因其稀缺性而受到重视,而非仅仅因为价格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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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约翰·肯尼斯·加尔布雷思(John Kenneth Galbraith)在《富裕社会》(The Affluent Society)一书中表示,因为很多人都买得起奢侈品,这类商品不再是区分阶层的标志。事实上,由于炫耀性消费已不再只与极端富有阶层紧密相连,而是与其他人也产生了联系,某种程度上,展示财富已经被认为是“过时”的表现。事实也的确如此,与加尔布雷思同时代的C.赖特·米尔斯(C. Wright Mills)在《权力精英》(The Power Elite)一书中就指出,美国贵族的缺席意味着金钱的所有者——绝对的、赤裸裸的、庸俗的——变得无孔不入,迫使真正的精英阶层寻找比财富和消费习惯更隐蔽的身份地位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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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华莱士-哈德里尔对公元79年历史情况的总结同样适用于凡勃伦的时代与现代。“精英阶层奢华的住宅与更普通的志向阶级的小房子之间当然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他写道,“但重点是要明白,他们并不属于不同的文化世界。”(今天,人们甚至会使用亚麻地板来模仿大理石,这与法国大革命前人们使用灰泥来达到同一效果所相隔的时间并不遥远。)简而言之,从有记录的人类文明开始,展现身份地位的热切之情,或是对较高社会阶级进行模仿和同化的渴望,一直显而易见。或许正如华莱士-哈德里尔在一次采访中对我说的那样:“我们绝对可以认为,炫耀性消费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就已产生。将其视为资本主义的产物实在是有点奇怪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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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华莱士—哈德里尔同时也注意到,较低阶层的人虽然可以模仿装饰的形式,社会精英和不那么富有的人所使用的装饰的品质差异却越来越大,这表明由于炫耀性商品本身不再具有彰显身份的作用,精英阶层转而通过使用稀有材料或非同寻常的方法来树立其地位。当时马赛克装饰很难制作,不太可能造假,没有正确的技术和材料根本无法模仿,因此它仍然是房主精英地位的罕见标志。维多利亚时代的英格兰上层阶级住宅对玻璃凸窗和彩色玻璃的使用,也是通过对稀有材料的使用来展示其身份地位。而这些上层阶级住宅又借鉴了英格兰庄园豪宅的建筑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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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虽然炫耀性消费看起来像是资本化之下后工业革命的奇观,但实际上,早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初,人类就已经陷入身份地位之战。凡勃伦认为其在20世纪初所观察到的许多现象,早在史前时期就已存在。安德鲁·华莱士—哈德里尔(Andrew Wallace-Hadrill)对于古罗马社会的研究表明,炫耀性消费早在公元79年就已盛行。……他曾指出,装饰风格就是一种非常基础的身份地位象征,富人们会通过它展现身份地位,而穷人则会效仿,哪怕其住房空间狭小,且毫无必要进行这种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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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根据20世纪伟大的公共知识分子约翰·肯尼斯·加尔布雷思对凡勃伦的观察,后者实践了自己所写的东西:凡勃伦的家像个猪窝,床上没有收拾,乱七八糟,当时他的同事大多信奉基督教并拥有神学学位,而他则是个不可知论者。凡勃伦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主流。1957年,著名经“济学家T.W.哈钦森(T. W. Hutchinson)在文章《倾听者》(The Listener)中称凡勃伦为“局外经济学家”,但同时又形容其为“一个重要的美国先知”,他研究并理解人类的社会和经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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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在凡勃伦创作《有闲阶级论》百年后,科技领域的巨变和全球化已经改变了我们的工作、生活和消费。工业革命和尖端制造业都催生出中产阶级,并降低了物质商品的制造成本,炫耀性消费也因此成为主流行为。与此同时,新精英阶层取代了有闲阶级,这一新兴阶层以精英教育为基础,主要由其所获得的知识和文化来定义,经济地位的影响不再那么显而易见。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新标准和价值观。他们工作时间更长,而且其精英教育和文化价值在很大程度上被认为是与生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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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和卡尔·马克思(Karl Marx)一样,凡勃伦把经济看成是当时社会现实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相信,经济提供了基础结构框架,而整个社会都在此基础上诞生、形成和互相作用。因此,我们所消费的东西、消费所体现的经济方式和其他人对我们的消费的观察,决定了我们的社会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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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虽然凡勃伦以其对炫耀性消费的批评而闻名,但他对身份地位的研究远比其对理论的传统概述更为复杂和深入。凡勃伦的重要论点是,对社会分工和分层的认识是理解现代社会的核心所在。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比他给予这个世界的任何价值或功用更重要。讽刺的是,对高级社会地位的展示(通过消费、休闲和非金钱主导的活动)常常又是通过展示物质和行为的无用性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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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離2023-04-01在维多利亚时代,如果先倒入热茶,质地较差的茶杯很容易开裂。先倒入牛奶则可以降低茶杯裂开的风险。然而,那些富人买得起精致的瓷器,能够承受茶的热度,所以后加牛奶就成为一个人经济地位得到提升的信号。……甚至到了几乎所有餐具的质量都已经好到足以承受热茶的当代,先加牛奶仍然是社会阶级的标志。20世纪英国小说家南希·米特福德(Nancy Mitford)特别使用“M.I.F.”来形容较低阶级的人,而大众媒体也仍然讽刺性地使用这一短语形容工人阶级或那些不具备良好社交技能的人。……一直以来,表面上看起来的实际问题都已发展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问题。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格兰,在客厅展示药品就是一个人能看得起医生、买得起药的标志。在大革命前的巴黎,蜡烛十分稀有,价格昂贵,即使后来用蜡烛照明(再后来是电)变得更普遍,晚餐时的烛光仍然是品位与血统的标志。这与弃用纸餐巾(可摆脱清洗的麻烦)而选用布餐巾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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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的猫猫2023-03-03以制造业为主的经济的崩溃使社会和经济的流动性发生了明显改变。西方经济的去工业化(以美国和英国为代表)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加以说明:市场的过度饱和(一个家庭只能买那么多洗碗机),技术和自动化(机器成本低,而且在工厂生产线上生产速度比人快),以及全球化(其他地方的人工成本更低,运输技术和电脑的普及让生产外包至东南亚或南美洲成为可能)。4因此,那些能带来美好生活的高薪工厂工作在美国迅速消失。1970年,美国有1/4的劳动力受雇于制造业。然而到了2005年,这一数据下降到10%。35数字不仅仅是从统计的角度令人惊讶,同时也反映出制造业的衰退,而这直接关系到与之息息相关的中产阶级的社会经济契约。这些工作报酬丰厚,但相对缺乏技术含量,很多美国中产阶级因此无须凭借出身和当今社会向上流动所需的大学本科学历,就获得了成功、物质享受和经济与社会保障。而随着这类工厂工作流向发展中国家和工厂直销店的关闭,这些稳定的中产阶级也就失去了生存之道。去工业化不仅损害了主要城市中心区(许多工厂所在地),也让整个国家面临巨大的失业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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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的猫猫2023-03-03在工业革命和蒸汽机发明以前,很多商品只有真正的富人才买得起,普通民众仍然无力负担缝纫机、打字机(维多利亚时代的“电子产品”)等物品。1851年在伦敦举办的万国工业博览会上,展示了莫里斯壁纸和钢琴等许多来自新兴工业国家的奢侈品,但它们都属于富人。随着机械化和专业化使批量生产变为现实,把这些纯正的消费品分配给不断壮大的中产阶级开始成为可能。模仿不再是靠近精英阶层的唯一方法。通过批量生产和快速信贷(从20世纪后半叶开始发展、更多人开始与精英阶层消费相同的产品。蒸汽机的出现引发了18世纪的工业革命,直到20世纪初,它仍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动机,后来才逐渐让位于内燃机和汽轮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