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与随想(上下)
最新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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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ta_eddie2019-09-15尼古拉当时才三十来岁,已能这么无动于衷。这样的冷漠和沉着是普通的小人物才有的,那是出纳员和庶务员的性格。我常在邮局的营业员、戏院和火车的售票员身上,发现这种不可动摇的坚定精神,这些人经常受到干扰,每分钟都有人打搅,他们才需要学会这套本领,对别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是这位专制政权的司务长干吗也要学这一套,为什么他不能耽搁一分钟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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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ta_eddie2019-09-15大学不应该是科学教育的终点;它的责任是使一个人能够用自己的腿继续走路,是提出问题,启发思考。何况使大学生得到发展的主要不是讲义和教授,而是年轻人之间的接触,思想的交流,学习的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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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ta_eddie2019-09-15对于仆人,在小酒馆喝茶有不同的意义。在家中,对他来说,茶不是茶;一切都使他想起他是仆人。在家中,他住的肮脏的下房,他必须自己煮茶饮,他用的是断了柄的茶杯,而且主人随时可能按铃召唤。在小酒馆里,他自由自在,他便是主人,茶室是为他开设的,灯是为他点的,伙计为他托盘送茶,茶碗闪闪发亮,茶壶熠熠生光,他可以支使别人,而不是被别人支使,也可以逍遥自在的喝茶,给自己叫一客爱吃的黑咸鱼子酱或大馅饼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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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ma2019-04-10我不明白,为什么青年的友谊不能像初恋那样,独占回忆的天地。初恋之所以馨香可爱,正在于它忘却了性的差别,在于它是一种热烈的友谊。青年间的友谊,就其本身而言,便具有爱情的全部炽烈性和它的一切特点:那种不敢用言语吐露感情的羞涩感,那种对自己的不信任,那种无条件的忠诚,那种离别时的凄恻惆怅,那种充满嫉妒的独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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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2018-08-14但是大部分却是鼠目寸光、毫无见识的空头革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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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o2018-08-07“我问您,有没有听到蓝桥旁边一个岗警夜间杀人抢劫的事?”“听到过,”我直率地回答。“可能还传播过这消息吧?”“大概讲过。”“也许还发表了议论?”“也许。”“什么议论呢?对政府心怀不满,肆意攻击—这就是症结所在。我坦白对您说,有一点您还值得赞许,这就是您对一切供认不讳。我想伯爵会考虑这一点的。”“算了,这哪里谈得到供认,”我说,“全城百姓谁不知道这件事,内务部办公厅以至小店铺中,都有人议论。因此我谈到它又有什么可奇怪的?”“散播虚假而有害的谣言是一种罪行,是法律所不许可的。”“您对我的责备使我觉得,似乎这事是我捏造的?”“在呈送皇上的报告中仅仅说,您传播了这种有害的谣言。因此圣上决定,要您重返维亚特卡。”“您不过是在吓唬我吧,”我回答,“怎么可以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一个有家的人放逐到千里之外,何况这是否事实,还没有经过查证,怎么能就此判罪和定刑呢?”“您已经承认了。”“可是在您与我谈话之前,报告已经呈上,事情已经决定了,不是吗?”“请您自己瞧吧。”老头儿走到桌边,在不大一叠公文中翻寻,冷冷地抽出一份递给我。我一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毫无公理可言的行径,这种不顾法律和正义的无耻勾当,哪怕在俄国也是惊人的。我沉默了。似乎老头儿自己也觉得案情荒唐可笑,不可理喻,因此不想再为它辩护,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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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2018-07-22我们的欲望轻易就能得到满足,经常不受约束,因此看来才不那么粗野,那么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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偎灶猫2019-11-09过了一个月,我们已经不能两天不见面,或者不通信了。除了年龄相仿,除了我们的“化学亲和性”,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是我们的共同信仰。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像崇高的全人类利益那样,激发一个少年的良知和正义,保护他不受邪恶的侵蚀。我们珍重蕴藏在我们身上的未来,彼此把对方看成为完成某种使命来到世上的“选民”。…我们离开他们,走到了前面,等离他们相当远之后,便一溜烟跑上麻雀山,到了维特贝格的神庙奠基的地点。我们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站在那里擦汗。太阳快落山了,圆屋顶闪闪发光,城市铺展在山脚下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清新的微风迎面吹拂。我们站了一会儿,又站了一会儿,身子靠着身子,突然,我们互相拥抱在一起,面对着整个莫斯科,发出了誓言:我们要为我们所选择的斗争献出我们的一生。这个场面可能显得太不自然,太富于戏剧性,然而即使相隔二十六年之久,我一想起它,依然感动得热泪盈眶。它是神圣的,也是真诚的,我们的整个一生都可证实这一点。但是看来,从这地点发出的一切誓言,都敌不过同一命运。当亚历山大为神庙放下第一块石头的时候,他也是真诚的,正如新俄罗斯一个城市奠基的时候,约瑟夫二世说的话一样,然而他说错了,那块石头成了最后一块。我们还不理解,我们要与之战斗的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但是我们决心战斗。这怪物使我们历尽艰辛,但是不能 摧毁我们,我们也不会向它屈膝投降,不论它的打击多么沉重。它使我们蒙受的创伤是光荣的,正如雅各的瘸腿是他与上帝夜战的证据。从这天起,麻雀山成了我们朝圣的地点,我们一年要去一两次,而且始终是单独去的。五年后,奥加辽夫曾在那里胆怯而羞涩地问我,我是否相信他有写诗的天才。到了1833年,他从乡下写信给我:“我离开了,我感到忧郁,从来没有过的忧郁。总是想起麻雀山。好久以来,我一直把欣喜隐藏在心底。羞涩或者别的什么我自己还不明白的原因,妨碍我把它说出口。但是在麻雀山上,这种欣喜不致被孤独所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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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2018-08-06那是一种神秘的生理亲和性,一种自发的本能。我们先是接近,然后才互相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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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城市2020-01-19为了废话,人们以自我牺牲的精神忍受痛苦,为了废话他们走向死亡,为了废话他们互相残杀。在永恒的忧虑、奔忙、穷困、惊慌、流汗和没有休息没有尽头的劳动中,人甚至谈不到什么享乐。如果有一点闲暇,他便得赶快编织家庭的网,完全盲目地编织这张网,连自己也落进了网中,也把别人拖进了网中;如果他必须靠无休无止的苦役劳动来摆脱饿死的命运,那么他就会开始对妻子、孩子和亲属进行最残忍的迫害,或者自己受他们的迫害。这样,人们在父爱的名义下,在嫉妒的名义下,在婚姻的名义下,互相迫害,编结仇恨的、神圣的纽带。在这种情况下,人什么时候才能清醒?除非走出了家庭,走进了坟墓,丧失了一切,既没有精力,也没有新鲜的思想,只要求安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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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ma2019-04-15没有自然科学,现代人就没有出路;不接受这种有益的营养,不对思想实行实事求是的严格训练,不接触我们周围的生活,不承认客观实际的独立性,那么在我们的灵魂深处,必然还保存着僧侣的隐修室,潜伏着神秘主义的种子,有朝一日它便会用愚昧的毒液侵蚀我们的全部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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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rma2019-04-07一个人不知停顿地、毫无顾虑地快步前进时,在他遇到沟壑,或者碰破头皮以前,总以为他的一生还在前面,他高傲地看待过去,也不能正确地评价现在。但是当经验摧残了春天的鲜花,吹凉了夏日的红霞,当他醒悟到生活实际上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尾声,这时,他对少年时期那光辉的、温暖的、美好的回忆,就会改变态度了。大自然以自己永恒的狡计和简练的手法,把青春赋予人,又把发育成熟的人据为己有,将他安插到、编织到那张四分之三不取决他本人的、社会和家庭关系的大网中,诚然,他会使自己的行为带上个人的色彩,但是他的绝大部分不是属于自己的,个性中的抒情因素削弱了,因此情感和乐趣也越来越贫乏,只有智慧和意志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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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wood铲铲屎2018-07-26孩子们的敏感往往是大人想象不到的。他们在惊讶之余立即释然,暂时忘记了,然而会一再想起它,特别是一切神秘或可怕的事,他们总会以惊人的毅力和机灵探听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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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wood铲铲屎2018-08-21除此之外,正如加里波第说的,美国是一个使人“忘记祖国的国家”,那么让那些对祖国失去了信心的人投奔那儿吧,他们应该离开自己的墓园。但是对我来说却正好相反,随着我对拉丁-日耳曼的欧洲失去一切希望,我对俄国的信心重又恢复了——当然,在尼古拉死前回国,那是荒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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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wood铲铲屎2018-08-21……除了加入瑞士国籍,我不想在欧洲任何国家,包括英国在内,取得国籍。主动归顺任何国王,作他的臣民,都是我所不乐意的。我离开一个坏老爷,不是为了投靠一个好老爷,而是要摆脱奴役地位,成为自由的耕耘者。因此只有两个国家供我选择:美国和瑞士。我非常尊重美国,我相信它有远大的前途,知道它今天已比过去加倍接近欧洲,但是美国的生活令我厌恶。很可能,那些倔强的、粗犷的、严峻的气质在那儿形成另一种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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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wood铲铲屎2018-08-01他在经济上受到文学包工头的剥削,在精神上受到书报审查制度的摧残,在彼得堡他的周围很少志同道合的人,波罗的海气候对折磨他的疾病又有致命的危害,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变得愈来愈愤愤不平,容易动怒。他回避生人,怕羞到闭门不出,有时几个星期闷闷不乐,无所事事。于是编辑部一再写条子来催稿,这位被奴役的文学家只得咬紧牙关,拿起了笔,写出了那些愤激之情溢于言表的尖刻文章,那些使读者心惊胆战的起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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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wood铲铲屎2018-08-01可爱的别林斯基!这类事件总是使他怨恨不已,几天不能平静,一想起来不是觉得好笑,只是觉得可怕,在屋里踱来踱去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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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wood铲铲屎2018-08-01在这种晚会上,别林斯基总是心慌意乱,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一边是不懂一句俄国话的萨克森公使,另一边是连别人头脑中的话也懂得的第三厅官员。他每参加一次这样的晚会总要病两三天,把带他去的人大骂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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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wood铲铲屎2018-08-01别林斯基非常怕羞,平常遇见陌生人或者人太多的时候,他就会手足无措;他知道这一点,想要掩饰,结果反而弄得很滑稽。K要他一起拜访一位夫人;离她家越来越近,别林斯基也变得越来越不安,他问,可不可改天再去,说他头痛。K了解他,不理睬他的借口。车到门口,别林斯基一下雪橇,便想溜之大吉,被K一把抓住大衣,拖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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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芜城2012-05-15在这种闲适生活中,我回顾着一件件往事,思考着每一句话和每一封信,每一个人和我自己。我看到,我有时这儿错了,有时那儿错了,我看到了我的脆弱,摇摆,行动上的犹豫,别人对我的影响。我这种清理过程中,内心逐渐出现了一种转变……我对谁也不再存有幻想,但是对自己的希望加强了,我变得不再依靠任何人。空虚包围了我,使我坚强了,它给了我静心思考的时间;我与人们疏远了,那就是不再寻求彻底的了解。我并不回避任何人,但是对人们已不感兴趣。我看到,我与人们没有真正深刻的联系。我是陌生人中的陌生人,我对一些人的同情比对另一些多一点,但是与任何人都没有打成一片。……今天,化装舞会结束了,多米诺斗篷脱下了,桂冠从头上摘下了,面具从脸上拿掉了,我看到了另一些面貌,不是我预先想象的面貌。我怎么办呢?我对许多人的爱减少了,因为我了解得多了,我可以不在脸上流露这一点,但是我不能不感觉到这一点,然而正如我说过的,这些发现并没有使我丧失勇气,宁可说还加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