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德的谱系
最新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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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one2022-06-02要求强者不要表现为强者,要求他们没有征服欲望、战胜欲望、统治欲望,不渴求敌人、反抗和胜利,这就如同要求弱者表现为强者一样的荒谬。一定量的力就意味着同等量的欲求、意志和作为——更确切地说,力无非就是这些欲求、意志和作为本身而已。然而民众道德把强大同其表现形式分离开来,就好像在强者后面还有一个中立的基础,强大是否表现出来完全由这个基础来决定。然而,并不存在这样的基础;在行动、作为、过程的背后并没有任何“存在”;给行动附加一个“行动者”纯粹是臆造出来的——行动就是一切。我们全部的科学,虽然非常冷静,没有情绪的干扰,却仍然受到语言的误导。“我们弱者确实是软弱;只要我们不做任何能够暴露出我们在这个方面还不够强大的事,这就是善。”——但是,这种就连昆虫都有的低级智慧(昆虫在遇到大的危险时就可能会装死,以免行动“过多”),却通过无能的作伪和自欺,给自己披上了道德的华丽外衣,忍让着、平静着、静候着,就好像弱者的软弱本身。这种人从一种自我保持、自我肯定的本能出发,习惯于将一切谎言神圣化,或许这是地球上迄今为止最好的信条,因为它是绝大多数终有一死的人、所有类型的弱者和被压迫者都能够相信的那种精心编造的自我欺骗,即把软弱解释为自由,把软弱的种种表现解释为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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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one2022-06-01高贵者的情况与此正好相反,他预先自发地从自身出发构想出“好”这一基本概念,然后才由此引申出一个关于“坏”的想象!这个起源于高贵的“坏”和那种来自于专门炮制无限仇恨的大锅的“恶”:前者只是一种模仿,是附带产生的东西,是一种补充色调,而后者却与此相反,它是本源,是起点,是奴隶道德构想中真正的行动——“坏”与“恶”这两个表面上都是同一个概念“好”的反义词,但它们是多么不同啊!一旦他们来到外面的世界,开始接触陌生的事物与陌生的环境时,他们不比脱笼的野兽好多少。他们在那里享受摆脱了一切社会禁锢的自由,在野蛮状态中缓解自己因长期生活在和睦团体的封闭与禁锢中而形成的紧张心理,他们恢复了野兽的无辜心态,变成了幸灾乐祸的怪物,在犯下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凶杀、纵火、强奸、暴力之后,他们或许还会得意洋洋、心安理得地扬长而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场大学生式的恶作剧而已,甚至还相信,在很长时间之内,诗人们也会因为他们的作为而又有了值得吟唱和赞颂的素材。所有这些高贵的种族,他们的本性全都无异于野兽,无异于非凡的、贪婪地渴求战利品与胜利的金发野兽。这一隐藏的本性需要时不时地发泄出来,野兽必须挣脱束缚,必须重归荒野:——罗马的贵族,阿拉伯的贵族,日耳曼的贵族,日本的贵族,《荷马史诗》中的英雄,斯堪的纳维亚的维京人——他们这方面的需求完全一样。高贵的种族在所有他们去过的地方都留下了“野蛮人”的概念;而从他们最高等的文化中还显露出他们对此具有明确的意识,甚至是自豪。今天,是什么造成了我们对“人”的反感?——因为我们以人为患,而这是毋庸置疑的。——并不是恐惧让我们反感;而是因为:我们在人那里丝毫没有可以感到惧怕的东西;蛆虫一样的“人”获得了显著的地位,并且蜂拥而来;“温驯的人”、不可救药的中庸者和令人讨厌的家伙,他们已经学会了把自己当成目的和首脑,当作历史的意义,当作“上等人”;—— 他们这种感觉也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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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one2022-05-31因为善与恶的起源并不在世界的背后,而就在世界之中。善与恶的父母并不是神灵,而是人类在一定的条件下,出于一定的利益考虑而创造了善与恶。无私行为的有用性是其得到赞扬的本源。“好”的概念与“有用”、“实用”等概念在本质上是相通的,于是人类在“好”与“坏”的判断中,恰恰就是对人类那些关于有利—实用与有害—不实用的经验进行了总结和确认,这些经验是未被遗忘和无法遗忘的。犹太人曾是这样的一个民族,他们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逻辑性,勇敢地改变了贵族的价值方程式(善=高贵的=强有力的=美丽的=幸福的=受神宠爱的),并且怀着最深的仇恨(虚弱无能的仇恨),用牙齿将这一改变紧紧咬住:“惟有困苦者才是善人;惟有穷人、虚弱无能的人、下等人才是善人;惟有忍受折磨的人、遭受贫困的人、病人、丑陋的人,才是惟一虔诚的人,惟一笃信上帝的人,惟有他们才配享受天堂里的至乐。——你们却相反,你们这些高贵者和强力者,你们永远都是恶人、残忍的人、淫荡的人、贪婪的人、不信上帝的人,你们将永远遭受不幸,受到诅咒,并将罚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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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昔难得2022-05-03哲学家先生们,让我们从现在起更注意提防那种设计了一个“纯粹、无欲、无痛、无时的认知主体”的危险的古老的观念虚构,让我们提防那些诸如“纯粹理性”、“绝对智慧”、“认知身体”一类的自相矛盾的概念的触角,这些虚构和概念总是要求有一只常人无法想象的眼睛,总是要求这只眼睛完全没有方向感,没有主动性和解释力,可是没有这种看就无所谓之“看见”,因此这些对眼睛的要求都是些荒谬的要求。世上只有观念的看,只有观念的认知,我们越是允许更多的对于事物的情感暴露,我们越是善于让更多的眼晴、各种各样的眼晴去看同一事物,我们关于此事物的 “概念”,我们的“客观性”就越加全面。但是如果要削除意志、扼制甚至排除情感——假如这是可能做到的话——什么?这难道不是阉割智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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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昔难得2022-05-02康德宣称:“美就是不含私利的享受。”不含私利的!比较一下这一定义和另外那种由真正的观察家和艺术家司汤达下的定义吧:司汤达把美说成是“对于幸福的许诺”,这正是否定和排除了康德在定义美的状态时所强调的东西。谁是正确的呢?是康德还是司汤达?我们的美学家们不辞劳苦地往康德的秤盘上加码,他们说,美的魔力甚至能使人“不含私利”地观看女人的裸体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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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昔难得2022-05-02由于有了这种内向化,在人的身上才生长出了后来被称为人的“灵魂”的那种东西。整个的内在世界本来是像夹在两层皮中间那么薄,而现在,当人的外向发泄受到了限制的时候,那个内在世界就相应地向所有的方向发展,从而有了深度、宽度和高度。那个被国家组织用来保护自己免受古老的自由本能侵害的可怕的屏障(惩罚是这个屏障中最主要的部分),使得野蛮的、自由的、漫游着的人的所有那些本能都转而反对人自己。仇恨、残暴、迫害欲、突袭欲、猎奇欲、破坏欲,所有这一切都反过来对准这些本能的拥有者自己:这就是“良心谴责”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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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昔难得2022-05-01仅就某一种伤害、暴虐、剥削、毁灭行为本身而言,它们并不是自在的“错误”因为生命的本质在起作用,也就是说,在生命的基本功能中那些具有伤害性的、暴虐性的、剥削性的、毁灭性的东西在起作用。不能想象生命中没有这种特性。还有一点应更加提请我们注意:从最高的生理立场出发,只应当在例外的情况下实行法制,因为法制有时会限制发自力量之源的生命意志,使生命意志的总目标屈从于个别手段,屈从于为了创造更大的权力单位而实施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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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昔难得2022-04-28——“不报复的无能应被称为‘善良’,卑贱的怯懦应改为‘谦卑’,向仇恨的对象屈服应改为‘顺从’(根据他们对一个人顺从,这个人吩咐他们屈服,他们称这个人为上帝)。弱者的无害,他特有的怯懦,他倚门而立的态度,他无可奈何的等待,在这儿都被冠上好的名称,被称为‘忍耐’,甚至还意味着美德;无能报复被称为不愿报复,甚至还可能称为宽恕。(‘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只有我们才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他们还在议论‘爱自己的敌人’——而且边说边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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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昔难得2022-04-28“出身高贵者”的确感到他们自己是“幸福者”,他们不是先和他们的敌人比较,然后才来人为地造就他们的幸福,或者使人相信,或者骗人相信他们的幸福(所有充满仇恨的人都惯于此道)。他们浑身是力,因此也必然充满积极性。同样,他们知道,作为完全的、充满力量的,其结果也就应当必然是积极的人们,对于他们来说,行动不能从幸福中分离出去,他们把积极行动看成幸福的必要组成部分。所有这些都和无能者以及受压抑者阶层的“幸福”形成鲜明的对立,他们这些人感染了有毒的和仇恨的情感,这些情感很快就被消极地表现为麻醉、晕眩、安宁、自由、“安息日”、修养性情和伸展四肢等。高贵的人生活中充满自信和坦率(“血统高贵”强调“真诚”,或许还有“天真”),而怀恨的人既不真诚也不天真,甚至对自己都不诚实和直率,他的心灵是斜的,他的精神喜欢隐蔽的角落、秘密的路径和后门;任何隐晦的事都能引起他的兴趣,成为他的世界、他的保障、他的安慰,他擅长沉默、记忆、等待,擅长暂时地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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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hciZ2020-09-09我厌恶那些用智慧包裹自己、用“客观”的眼光看待事物的疲劳者和困顿者;我厌恶那些盛装打扮成英雄的鼓动家,他们塞满稻草的脑袋上戴着理想的隐身帽;我厌恶那些野心勃勃的艺术家,他们想发挥禁欲主义者和祭司一般的作用,而实际上却只是悲惨的小丑;我也厌恶另外那些人,那些新近出现的理想主义上的投机者,还有那些反犹主义者,他们现在正翻着基督徒式的、雅利安种的、市侩庸人般的白眼,而且他们滥用最廉价的宣传伎俩、滥用道德姿态,试图用这些令人耗尽所有耐心的方法去激起民众身上的各种攻击成分( —— 所有类型的精神骗术在今天的德国之所以能得逞,这和德意志精神的萎缩有关,这种情况的存在是不可否认的,而是已经非常明显了,我要在某种由报纸、政治、啤酒和瓦格纳的音乐组合而成的极其独特的食粮中寻找其原因,此外,我还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为这种饮食方式提供了前提:一方面是民族的逼仄感和虚荣心,是强大但却狭隘的“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 的原则,此外还有“现代理念”的 Paralysis agit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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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hciZ2020-09-09科学和禁欲主义理想,这两者原本生于同一片土壤:即它们同样过分推崇真理(更确切些说,它们同样信仰真理的不可低估性和无可争辩性),正是这种共同信仰使他们必然成为盟友, —— 因此,当他们遭受到反对时,也只能是共同地遭到反对和诘难。恰恰在艺术中,谎言得到了神化,追求幻觉的意志得到了良知的支持,艺术比科学更加彻底地反对禁欲主义理想:柏拉图,这个欧洲有史以来最大的艺术之敌,他凭本能感到了这一点。柏拉图反对荷马:这就是整个真实的激烈对抗 —— 那边的一方是充满最良好愿望的“彼岸”,是生命的伟大诽谤者,而这边的一方则是无意间将生命神圣化的人,是金子般的自然与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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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注销]2014-09-10高貴的人生活中充滿自信和坦率,而懷恨的人既不真誠也不天真,甚至對自己都不誠實和直率,他的心靈是斜的,他的精神喜歡隱秘的角落,秘密的路徑和後門,任何隱晦的事都能引起他的興趣,成為他的世界,他的保障,他的安慰,他擅長與沉默、記憶、等待、擅長與暫時的卑躬屈膝、低聲下氣。這種仇恨者的種族最終必然會比任何一個高貴的種族更加聰明,而且他對聰明尊崇的程度也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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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one2022-05-29“德国启蒙运动之父”托马修斯的课程:先入之见或论阻碍我们认识真理的偏见。其基本思路如下:人类虽然在其生命的最初就已经是上帝的造物与宠儿,并且要比其他无理性的生物都拥有更高的使命,但是他却比其他动物都更需要帮助。很多动物在出生之后很快就可以自主活动,有一些甚至可以迅速地脱离母亲,而幼年的人类却必须长期处于父母的呵护之下,同时,父母必须对其进行照料。在幼年时期,父母主要负责他的肉体健康,同时也会对他成长中的思想与感受产生影响。而提供帮助的一方慢慢变成了统治的一方。他们将他们的道德观嫁接给了他们的孩子——这一点也同样适用于历史上先后相继的时代——他们让孩子熟悉他们觉得适宜的书籍,并将其送到他们感觉合适的老师与学校那里。于是,auctoritas[权威]就产生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或不愿摆脱权威的束缚,而这正是偏见的一个主要来源。另外一个则是praejudicium praecipitantiae,即由于过于仓促、由于缺乏耐心或贪图安逸而产生的偏见,人们会因为经验或其他不同的原因而没有顾及所有必要的情况。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两种偏见都是畸形的爱,它们都是反理性的:缺乏耐心与贪图安逸是因为人类对于自身过于巨大的爱而引起的,也是由于人类有相关的需求,希望可以毫不费力地获得愉悦与满足;而迷信权威则是人类对于他人、他人的信条和机构产生的过度的爱的结果。因此,偏见阻碍了我们实现主动自觉的思想;它作为权威或难以控制的情绪冲动统治着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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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one2022-05-29人类社会就是建立在可怕的罪行之上,而且永远都是如此。群氓道德则是建立在仇恨与复仇基础之上的,该道德文化拒绝痛苦,并且走上了颓废与虚无主义的道路。如果我们同时将生命理解为希腊悲剧或狄俄尼索斯哲学得以产生的根源的话。遗忘性并不像肤浅的人们所认为的那样,只是一种惯性,它更是一种主动的、最严格意义上的积极的阻力。想证明疼痛是一种错误时,他们就天真地假设:其中的错误一旦为人所认识,疼痛就必然会消失——可是,请看!疼痛它拒绝消失…所有深刻的东西都喜欢面具;最深沉的事物甚至痛恨比喻和象征。对于一个神灵的羞耻心而言,其对立物难道不才是正确的伪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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לִּילִית2021-05-20我们最好是把一个艺术家和他的作品远远地分开,我们不必像对待他的作品那样认真地对待他本人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他的作品的先决条件、母腹、土壤、也可能是作品赖以生长的粪肥一一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要想欣赏艺术作品,就必须把艺术家当作某种必须忘掉的东西。深究一部作品的来历乃是那些精神意义上的生理学家和解剖学家们的事和审美的人、和艺术家毫无关系,而且永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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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hciZ2020-09-09道德上的奴隶起义开始于怨恨本身变得富有创造性,并且产生价值的时候:这种怨恨来自于这样的人物,他们无法用行动做出真正的反应,而只会通过幻想中的复仇获得补偿。一切高尚的道德均来自于一种胜利般的自我肯定,而奴隶道德从一开始就对“外在”、“他者”、“非我”加以否认:这种否定就是奴隶道德的创造性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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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one2022-06-03“我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我听到的却很多。从每个角落都传来小心翼翼的、阴险奸诈的窃窃私语。在我看来,这些人似乎在说谎;而每个声音却像蜜糖一般的温柔。他们说,软弱应当被解释为功绩,还应当把不求报复的软弱无能解释为‘善良’;把怯懦的低贱解释为‘谦卑’;把向仇恨对象屈服解释为‘顺从’。弱者的非侵略性,也就是他从不缺乏的胆怯,他倚门而立的态度,他无可奈何的等待,在这里获得了‘忍耐’的好名声,它还很有可能被称为美德;没有报仇的能力变成了没有报仇的意愿,或许甚至还可以被称为宽恕,人们还说‘要爱他的仇敌’,——边说还边流汗。毋庸置疑,所有这些窃窃私语者和躲在角落的谎言制造者,他们是困苦的,他们尽量蹲在一起互相温暖——但他们却对我说,他们的苦难乃是上帝的一种选择和嘉奖,这就像主人喜欢打自己最爱的狗一样;苦难或许还是一种准备、一种考验、一种训练,也许还意味着更多的东西——那将是一种补偿,并且用黄金,不!是用幸福作为巨额利息来支付的东西。他们称之为‘极乐世界里的幸福’。这些制造理想的作坊——我觉得,它完全散布着谎言的臭气。他们能从任何一种黑色中制造出白色、牛奶和无辜。他们所仇恨的对象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仇恨的是‘不义’和‘不信上帝’;他们所信仰的和期望的,不是复仇和复仇所带来的甜蜜的陶醉,而是上帝的胜利,是正义的上帝对不信上帝的人的胜利;他们在这个地球上还值得热爱的人,不是他们那些满怀仇恨的兄弟,而是他们所说的‘满怀爱心的兄弟’,是地球上一切的善人和正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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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昔难得2022-05-02哪位伟大的哲学家曾经婚娶?赫拉克利特、柏拉图、笛卡儿、斯宾诺莎、莱布尼茨、康德、叔本华,他们都未曾婚娶,甚至我们都不能想象他们会婚娶。用我的话说,结过婚的哲学家只属于喜剧,苏格拉底是个例外,阴险的苏格拉底玩世不恭地结了婚,好像正是为了证明我的那句话。每一个哲学家在得知儿子出世的消息时都会像佛一样地说:“罗睺罗(Rahula)降生到我家,我被套上了一副枷。”(罗睺罗在这里的意思是“小魔鬼”。)每个“自由精神”都必定要经历一个沉思的时刻,除非他此前已经像佛一样有过思维中止的时刻:“他自忖道:居家生活压抑备至,家是不洁之地,离家出走才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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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hciZ2020-09-09人,这个最勇敢、最惯于忍受痛苦的动物,他从根本上并不否定痛苦:他希求痛苦,他找寻痛苦,前提是必须有人给他指明一种生存的意义,一种痛苦的目的。是痛苦的无目的性,而非痛苦本身构成了长期压抑人类的不幸与灾难 —— 而禁欲主义理想恰恰为其提供了一种意义!直到目前,这还是人类唯一的意义;任何一种意义总要比没有意义好;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禁欲主义理想都是有史以来最好的 faute de mieux。痛苦在其中得到了解释;那个巨大的空白似乎也得到了填补;面对所有自杀性的虚无主义,大门紧紧关闭。毋庸置疑,解释也带来了新的痛苦,更加深刻、更加内向、毒素更多、更折磨生命的痛苦:它对所有痛苦都从罪欠的视角加以审视 …… 可是,尽管如此 —— 人还是因此得救了,他拥有了一个意义,从此他不再是风中飘零的一片叶子,不再是任由荒诞与“无意义”摆布的玩偶,他从此以后也可以有所愿望了 —— 不管他愿望何处、愿望何为、愿望何凭:重点是意志本身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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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注销]2012-10-13人们应该当心,不要立刻把“纯洁”与“不纯洁”这种观念看得太重、太广,甚至看成象征性的。古人类的所有观念都应当从一开始就被理解为一堆我们几乎不能想像的粗糙的、笨拙的、浅薄的、狭窄的、直截了当的、特别是不具代表性的东西,“纯洁的人”最初的意思不过是洗澡的人,拒绝吃某种感染腹疾的食品的人,不和肮脏的下层妇女睡觉的人,厌恶流血的人——仅此而已,岂有其它!所有高贵的道德都产生于一种凯旋式的自我肯定,而奴隶道德则起始于对“外界”,对“他人”,对“非我”的否定:这种否定就是奴隶道德的创造性行动。向外界而不是向自身寻求价值——这就是一种怨恨:奴隶道德的形成总是先需要一个对立的外部环境,从物理学的角度讲,它需要外界刺激才能出场,这种行动从本质上说是对外界的反应。高贵的人在生活中充满自信和坦率(“血统高贵”强调“真诚”,或许还有“天真”),而怀恨的人既不真诚也不天真,甚至对自己都不诚实和直率,他的心灵是斜的,他的精神喜欢隐蔽的角落、秘密的路径和后门;任何隐晦的事情都能引起他的兴趣,成为他的世界、他的保障、他的安慰,他擅长于沉默、记忆、等待,擅长于暂时地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当一个高贵的人感受到怨恨的时候,这怨恨会爆发,并且消耗在一种瞬间的反应中,因此也就不会起毒化作用。此外,在许多场合下,高贵者丝毫不会感到怨恨,而所有的软弱者和无能者却会毫无例外地感到怨恨。具有坚强完美之天性的人,其标志是他根本不会长期地把自己的敌人、不幸和失误看得很严重,因为他们有丰富的塑造力、修复力、治愈力,还有一种忘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