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家在何方?

最新书摘:
  • 佩奇乔治桑
    2019-10-16
    第二个月的月初,阿琳终于打电话来了,当时谢伦娜跟昆汀正在开着那辆雪佛兰 Suburban。谢伦娜跟阿琳讲完话后,看向昆汀。“阿琳说她没收到支票。”这话其实有语病。阿琳不是没收到支票,她只是没收到那张628美元的支票。原来这段期间她放了社工鸽子,把跟社工约好的时间忘得一干二净。政府的提醒通知单寄到了她之前住的阿特金森大道,总之没到阿琳手上。而缺席面谈,社工做出的裁罚就是缩减补助。阿琳当然也可以把金额缩水的支票给谢伦娜,但她想反正横竖都是欠租,口袋里有几百元肯定强过两手空空。昆汀没有移动视线,继续专心开车。“他们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他说。
  • 佩奇乔治桑
    2019-10-15
    80年代后期的北美和当下的中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具体矛盾复杂多样,个体焦虑凸现,但是社会却没有统一的大问题”感。“大问题”感,在冷战初期、在民权运动、在反越战运动中是很明显的。身份政治的兴起,使得个体经验替代了公共问题,成为思考的引擎。
  • 佩奇乔治桑
    2019-10-15
    这样,驱逐不仅是贫困的结果,还是致使贫困不断恶化的原因。贫穷能够成为利润的源泉,并不是因为穷人被剥削,而是因为他们不断突破自己生存条件的底线——吃本来不能吃的东西,住本来不适合住的地 方——为没有价值的房子创造出不菲的租金收入。驱逐是不断突破底线的重要驱动力。
  • 良不知
    2019-02-27
    人类学实地调查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通过长时间的亲密互动,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要达到这种状态,靠投入、靠执着、靠想象,归根到底靠对生活的关怀和热爱。能与街头小贩随意地聊天、和建筑工人轻松地玩笑,是一种相当重要的能力。如果不培养这种能力,那么方法和理论学得越多,你和这个世界的距离也许就会拉得越远。
  • 一锅脑浆粥
    2019-01-26
    这通电话让谢伦娜觉得很没面子。“我本来还期望能跟他们这些‘低端人口’合作。”她搁下电话后说。她原本觉得“睁只眼闭只眼让阿琳留着”没什么大不了,谁知道现在连警察都扯进来了。那位女警官建议谢伦娜把新旧房客一起赶走,但谢伦娜决定先对阿琳开刀。她打给阿琳,隔着话筒拉高嗓门。“你们这些破事儿我真是受够了,”谢伦娜说,“去你妈的……现在是你欠我钱啊,怎么搞到好像你是这里的老大,凡事都要听你的。你的小孩没东西吃,是谁去教会搬了一大箱食物、牛奶跟有的没的给他们?你刚来的时候,是谁自掏腰包也没跟你收钱?而且你知道吗——喂?喂?”
  • 一锅脑浆粥
    2019-01-26
    托宾身上已经没有房贷要背:他1995年以210万美元的价钱买下了拖车营,然后花了九年的时间把贷款还清。但他还是得付财产税、水费、定期的维修费、连尼和办公室苏西的薪水跟租金优惠、广告支出,乃至于驱逐衍生的成本。扣除掉上述成本,再考虑空租、欠租等因素,托宾可以放进口袋里的年收人在44.7万美元上下,大概是议员所说的一半。不过话又说回来,托宾这样的收人在美国绝对是前1%,而缴租给他的却是最穷的那10%的美国人。
  • 一锅脑浆粥
    2019-01-26
    “你现在要是拿得出钱来”,这句话是症结所在。房贷作为一个行业,已经在金融危机那会儿萎缩得差不多了。光在2007年,放款机构的数目就减少了25%。因为怕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银行都变成了“小气财神”,放款的标准变得异常严苛。想从他们手上借钱,信用记录得完美无缺,首付也要多准备一些。“想在今年申请房贷,”《华盛顿邮报》报道说,“你必然做好成本会增加的心理准备,有些甚至需要多付几千美元。”房东讲话不像记者那样文绉绉,他们直白地说:“银行真是笨到家了。”房东会对市况恶语相向,是因为银行的政策有变:先是毫无风险概念,之后又过度谨慎。总之,对于手上没有大笔现金的房地产投资人而言,银行缩紧让他们很困扰,因为明明有那么多难得一遇的便宜等着他们去捡。在法拍屋危机的前夕,房租骤然上涨,原因很大程度上归咎于房屋市场的繁荣跟炒房者在短线上的买进卖出,让房东背负的房贷月付跟税款都膨胀得厉害。房市崩盘后,房价一落千丈(连带房贷月付跟税款也大幅缩水),房租却还是居高不下。2009年1月,在密尔沃基房地产投资者之间流通的“免费法拍屋名单”上,、列有大约1400笔要价“比估价低至少3万美元”的房产。它们依照价格由低到高排列。最上头、也就是最便宜的两居室开价2750美元。往下数十笔,你会看到一个三居室要价8900美元。再往下十笔,四居室的开价则是11900美元。
  • くじら
    2021-04-05
    在田野调查进入尾声的时候,我在日记上这样写道:“我觉得自己很污秽,我竟然在搜集这些悲惨的故事与别人的苦难人生,就像是在搜刮什么战利品。”在田野调查中所感受到的罪恶感不但没有随着我的离开而消散,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在我内心打转。我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是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我好希望有人能过来随便指控我做错了什么,我打算统统招认。看到大学聚会时放在我面前的一瓶酒,或是收到日托中心每个月寄来的账单,我都会下意识地想到这笔钱可以在密尔沃基变成租金或保释金。光是研究这些人的生活,就已在我的心上烙下痕迹,你可以想象这样的真实人生会有多么辛苦。
  • 佩奇乔治桑
    2019-10-15
    从前,即便在美国城市里最荒凉的区域,驱逐房客也是非常罕见的,这种行为往往会引起怒。上个世纪经济大萧条期间,虽然被逐出家门的户数跟今日相比不值一提,但还是发生了驱逐引起的暴动。1932年2月,纽约布朗克斯区有三户人家遭到驱逐,结果社区的居民群起反抗。对此,《纽约时报》评论道:“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吧,现场抗议的オー千人。”有时邻居们会直接杠上联邦法警,一屁股坐在被驱逐家庭的家具上,让人想搬都搬不走;有时他们会无视法官的命令把当事人的家当搬回去。联邦法警本身对强硬执法也拿不定主意,他们不觉得身上的警章和枪该用来对付老百姓。到了21世纪的今天,治安官之下有一个个小组,他们的全职工作就是执行驱逐和发布止赎令;有的搬家公司专接驱逐案子,员工从周一到周五都不得闲;还有上百个公司四处挖掘数据,制作房客筛选报告,列出租客过去的驱逐记录与法院档案,将资料出售给房东。现今的房屋法庭人满为患,特聘法官被逼着在走廊上或塞满旧书桌和破档案柜的临时办公室里处理案子——但会去出庭的房客少之又少。对于隆隆的卡车引擎声、大清早传来的敲门声,还有街边一整排自己的锅碗瓤盆,低收入家庭早已见怪不怪了。
  • 良不知
    2019-02-27
    贫穷能够成为利润的源泉,并不是因为穷人被剥削,而是因为他们不断突破自己生存条件的底线——吃本来不能吃的东西,住本来不适合住的地方——为没有价值的房子创造出不菲的租金收入。驱逐是不断突破底线的重要驱动力。
  • 一锅脑浆粥
    2019-01-26
    被拒绝、申请被驳回会严重打击人的自信心和精力——这是我们在讨论贫穷问题时应该关注的面向。为申请一间公寓或一份工作,遭到十次、二十次、甚至四十次的拒绝——这样的结果令人崩溃。有关社区选择或失业理论,常常理所当然地认为低收入人群是“理性的行为人”,懂得权衡利弊、做出明确的抉择。事实上,这些人大多是“疲惫的将就者”,无数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后,他们“哀莫大于心死”地接受弱势社区里的破房子;不管工作有没有前途、合不合法,都照做不误。被拒绝所带来的耻辱感,不仅逼着人接受不理想的生活环境,还会消磨他们追求美好未来的意志。
  • 良不知
    2019-02-27
    要逼着一个人站出来关心整个国家的事务,谈何容易?但如果说到要在他家门前开一条路,他就会立刻感觉到这件公共意义上的小事会对他的切身利益产生巨大的影响。
  • 眉开尼克
    2019-12-06
    不许那些比我穷的人拥有和我一样的房子。宁可让房子空着,也不能让别人便宜地住。业主当然不是坏人;然而,一旦必需品成为利润的源泉,对利润的追逐就难免沦为“要命”的肉搏。
  • 吱呀呓
    2021-08-08
    Arleen’s children did not always have a home. They did not always have food. Arleen was not always able to offer them stability; stability cost too much. She was not always able to protect them from dangerous streets; those streets were her streets. Arleen sacrificed for her boys, fed them as best she could, clothed them with what she had. But when they wanted more than she could give them, she had ways, some subtle, others not, of telling them they didn’t deserve it. When Jori wanted something most teenagers want, new shoes or a hair product, she would tell him he was selfish, or just bad. When Jafaris cried, Arleen sometimes yelled, ‘Damn, you hardheaded. Dry yo’ face up!’ or ‘Stop it, Jafaris before I beat yo’ ass! I’m tired of your bitch ass.’ Sometimes, when he was hungry, Arleen woul...
  • 唯吾知足293
    2019-05-20
    在世界上许多语言里,“家”的意涵不只是遮风挡雨,这个字还会让人联想起温暖、安全感与亲情——就像母亲的子宫一样。古希腊文里,“家”的象形文字常被用来替换“母亲”。中文的“家”有两层含义,是家人、也是房子。英文里的“Shelter”则由两个拉丁文组合而成:scield(屏障)与tuma(团队),合起来就是一家人共同聚集在保护伞的样子。从古至今,家是生命的基础。家是分享美食的厅堂,是培养安静习惯的地方。家人之间会在这里倾诉梦想,建立传统。
  • 芝麻
    2023-10-04
    穷人不是为了房子便宜才群聚到贫民窟里,穷人(特别是黑人穷人)会聚集在那里,是因为社会对种种不合理现象的放任与纵容。
  • 歪~
    2020-07-24
    衣食无忧者被较高层次的需求控制。在他们眼中,这些需求オ是最重要的。”很多思想家和所谓的大师们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一一他们想解释贫困社区的暴力问题,却从未设身处地地考虑,挣扎于匮乏和苦难的人身上,还会有多少的理智。
  • 芝麻
    2023-10-13
    拉瑞恩代表的这类人处于多重困境的夹击之下,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们得上进或自制到何种程度,才有机会振作起来脱贫。仅仅是从在贫穷中挣扎度日进步到在贫穷中安稳度日,两者间的鸿沟就已经让在底层的他们望而却步;就算是锱铢必较地存钱,脱离贫穷的希望仍然渺茫。于是他们选择“放弃治疗”,选择在苟活中光鲜亮丽、在磨难中寻欢作乐——这些是他们生活的调味剂。他们会吸点小毒、喝点小酒、怡情小赌,看到电视会说买就买。视会说买就买。他们会把食物券往美食上砸,比方说拿去买龙虾。拉瑞恩乱花钱,不是因为靠福利领的钱让她手头阔绰,而是因为那笔钱给她选择的余地不多。她付掉了龙虾晚餐的钱,接下来这个月就都得吃食物厨房的东西过活,有时候甚至要饿着肚子度日。但这非常值得。“我吃得很满意,”她说,“为了那顿龙虾大餐,其他29天都吃面条我也甘愿。”
  • 芝麻
    2023-10-02
    最让我感叹的是,马修能从“看到的东西里看到东西”。我们时常无视眼前的事物,又经常看见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之所以对眼前的事物熟视无睹,是因为我们觉得它们不符合自己的理论视角(比如阶级、性别、自我意识),因而显得琐碎而无“意义”。与此同时,我们拿自己的框架去诠释世界,生造出“意义”。
  • 智能苦涩汽水
    2019-12-24
    “警察的存在固然有其必要,但公共的安宁,包括人行道上的和平与街道上的秩序,能在城市里得到维系,靠的主要不是警力,而是人群间一股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自控力与规范,这种内在控制力与规范是民众自发形成并且推行的。”简・雅各布斯( Jane Jacobs)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7 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中写道。简・雅各布斯认为这种健康且具有凝聚力的社区的形成有个前提,那就是得有人“有心”住在这里,要有人愿意看顾、守护这里。事实证明她说得没错:只要弱势的社区邻居间能相互信任,对社区的发展愿景产生共识,那这当中就能生成所谓的“集体效能”( collective efficacy),而集体效能越高,弱势社区的犯罪率就越低。3单单一次驱逐,松动的不只是一个街区,因为受影响的不仅是被驱逐家庭所在的那个街区,他们心不甘情不愿搬去的那个街区也会一并受累。在这样的过程中,搬迁会直接“催生”简・雅各布斯口中的“永久性贫民窟”( perpetual slum),因为当所在社区的流动率升高,日常生活中的愤恨跟淡漠也会随之爆表。“永久性贫民窟的问题症结在于太多人能搬就搬;不能搬的也梦想着能早点搬。”多琳被驱逐,三十ニ街损失了一股稳定的力量——一个深爱这里,想要与这里荣辱与共、以一己之力让社区变得安全的居民——莱特街却两手空空,并没有相应地增加一位这样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