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的隐秘角落
最新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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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 m2020-07-051937年8月,淞沪会战打响,秋寒时节,传来了日军登陆金山卫的消息,杭州城,三四日可下,日本的“占领地区图书文献接受委员会”已派人从上海到杭州寻找く文润阁四库全书》,想把它劫至日本,而国民政府却对这部书的去留含糊其辞、毫无责任感,浙江省图书馆馆长陈训慈在日记中愤然写道:“教育厅…置重要图书设备之安全不理,真令人感愤极也。”终于,在日本占领杭州之前的最后时刻,《文澜阁四库全书》被竺可桢、陈训慈等著名知识分子秘密运出杭州。杭州城破之后,陈训慈心有余悸地回忆说:“浙西失利,杭垣垂危,余与省图书馆同仁于16日离杭,买舟南下。余先赴建德,同仁送至兰溪者旋亦至建德来集…”此后,他们将这部《四库全书》有惊无险地辗转运到贵阳、重庆保护起来,行程两千多公里,终于保全黄河以南这唯一的一部《四库全书》。鬼子的武运没有像他们希望的那样长久,日本投降后,沈阳《文溯阁四库全书》回到中国政府手中,后来又藏入甘肃省博物馆,不然今天日本人就会说他们对这套抢来的国宝拥有“不可争辩的主权”。《文澜阁四库全书》在1946年返回杭州,现藏浙江省博物馆。北京《文渊阁四库全书》被运去台湾。避暑山庄《文津阁四库全书》,已于1915年藏入京师图书馆,教育部金事鲁迅参与了接收工作,历尽颠沛之后,一直保存到今天,成为国家图书馆的镇馆之宝。北京文渊阁、杭州文澜阁两套《四库全书》在战火中越过关山,就像当年编修《四库全书》一样,构成一部大书的旷世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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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 m2020-07-05在逛旧书店时,居然发现了用于包书的纸张竟是钤有玺印的《四库全书。他们出身书香门第,是江南著名藏书楼八千卷楼的主人,一眼就看出那些包书纸,正是落难的《四库全书》。他们大惊失色,于是在书店里大肆翻找,发现店铺里成堆的包装用纸上,竟然一律盖有乾隆皇帝的玉玺。他们知道了,文澜阁的藏书并没有彻底消失。他们快心一页一页地把它们找回来,雇人每天沿街收购散失的书页。半年后,他们共得到阁书8689册,占全部文澜阁藏本的四分之一。对于失踪的四分之三文澜阁藏本,他们决定进行抄补。他们当然知道那个黑洞有多么巨大一那无疑是在他们的天上戳了一个大窟窿,他们要像女娲一样,炼石补天。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们知道,此时不补,那个黑洞会变得更大,蔓延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夜。在浙江巡抚谭钟麟的支持下,一项伟大的抄书工程开始了。丁氏兄弟从宁波天一阁、卢氏抱经楼、汪氏振绮堂、孙氏寿松堂等江南十数藏书名家处借书,招募100多人抄写,组织抄书2600余册。在编撰过程中,《四库全书》的编撰官员曾将一些对清政府不利的文字删除,或将部分书籍排除在丛书之外,还有部分典籍漏收,丁氏兄弟借此机会将其收录补齐。经过七年的努力,终于使文澜阁之“琳琅巨籍,几复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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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雨亦潇潇2018-06-25克隆藏书楼的行动并没有停止,乾隆想让他们四处开花。于是,另外留作专藏《四库全书》的藏书楼也前后脚相继兴建,它们是:承德避暑山庄的文津阁,公元1775年建成;圆明园内的文源阁,公元1775年建成;盛京(沈阳)故宫的文溯阁,公元1782年建成。它们与紫禁城的文渊阁一起,并称为“北四阁”,因为它们的位置都在皇家禁地,因此也称为“内廷四阁”。……此外还有“南三阁”,分别是:镇江金山寺的文宗阁,公元1779年建成;扬州天宁寺的文汇阁,公元1780年建成;杭州西湖孤山南麓的文澜阁,公元1783年建成。因为他们都在江苏、浙江,因此也被称为“江浙三阁”。最晚到公元1782年,全部七套《四库全书》在这七座藏书阁中安放完毕,每阁一套,这一年,距离乾隆下诏建四库馆,刚好过去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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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雨亦潇潇2018-06-19……参观故宫,从西华门进,先看武英殿,然后沿着还没有开放的外西路,参观了慈宁宫、慈宁花园、寿安宫、雨花阁,然后顺着三大殿外的红墙,走到太和门前,包揽太和殿的雄浑壮丽,再穿过协和门到达东路,拜谒文化店里的文渊阁,然后沿红墙走到箭庭,穿过箭庭广场,向东进入宁寿宫区,抵达东北角的潜龙花园和景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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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果村的饭团2017-08-15冷宫并不是固定的宫殿,所以在紫禁城里找不出一座宫殿,匾额上书写着“冷宫”二字。所谓“冷宫”,不过是一些荒寂冷僻的后宫,那些年久失修、阴冷潮湿的宫殿,就成了失宠的后妃们最后的归处。它几乎是作为花园的对立物存在的,因为在它的内部,没有花香,没有鸟鸣,只有小太监的轻慢和折磨,还有饥渴和思念的煎熬。“花影重重叠绮窗,篆烟飞上枕屏香”的岁月只能在记忆力残留,剩下的只有“无情莺舌惊春梦,唤起愁人对夕阳”的凄苦。来自花园的光,让冷宫里的黑显得更黑。它是帝王的心里永远无法照亮的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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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果村的饭团2017-08-02李自成在北京城放出的最后一句狠话是:“皇居壮丽,焉肯弃掷他人!不如付之一炬,以作咸阳故事。”他模仿项羽,但他终不是项羽。他与项羽的区别是——项羽毁灭了他得到的,而李自成毁灭了他失去的。三个多世纪后,这座浴火重生的城市第一次举办奥运会,《北京晚报》要我在开幕那天以三千字篇幅书写城市历史,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场大火。我在电脑键盘上敲下这样的文字:“从来没有如此明亮的火焰照亮过这座帝都,它在行将毁灭的时刻被历史的追光照亮,每一个巧夺天工的细节都清晰毕现,而闯王的面孔,则隐在黑暗里。所有人都看清了北京,但没有人看见闯王的脸——那张疲惫、悲伤、愤怒、绝望、几近颓废的面孔,从此在历史的视野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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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司sss2017-07-20如果中华文明不是更多地依赖纸页,就一定会有更多的艺术品保留下来,我们可能会拥有成百上千个卢浮宫,才能容纳下它的全部。正因为我们的文化过于依赖纸页,所以它与时间的搏斗变得更加艰难。它是那么惧怕雨水、火焰、白蚁,更不用说战争了——那些精美绝伦的纸页,或许可以战胜自然界的蚕食,却很难战胜人为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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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7-03曾经耀眼的繁华,倦勤斋藏不住,紫禁城关不住,它终将流逝,似水无痕。归根结底,清初的奠基者们,只留下了物质的遗产,而没有留下制度的遗产,因此,所谓的盛世也只能是天时、地利、人和所成就的一种偶然,而无法得到制度的保障。最终,任何有形的遗产最终都是竹篮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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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7-03自从纸张发明以来,中国人就放弃了对石器和青铜的迷恋,一方面追求文化的永恒,另一方面却选择了速朽的纸页,将我们的文化置于速朽与永恒的双向拉扯中。这一奇特现象的出现,不仅因为纸张易于书写、携带和传播,更因为纸张的易碎性从反面确认了它所承载的文化的珍贵性,从而让人们的目光超越那些具体的载体,投向文化本身的意义,去铸造一套强韧的自我循环程序,这套程序本身,远比一页纸、一栋房子、一座宫殿更重要,犹如一只蜥蜴,肢体残缺之后,还能顽强地生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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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7-03既然纸质文明如此脆弱,中国为什么还对它如此迷恋?天者,夜昼;地者,枯荣;人者,灭生。这是农业社会赋予中国人的朴素世界观。中国人从不怀疑,万事万物,无论是一张纸、一个人,还是一个王朝,都有自己的寿限,但他们同样相信,天地万物,都处于一个轮回的系统中,生而死,死而生地循环往复,所有死去的事物,并不是真死,而只是转换了存在方式而已。纸页可以消失,但文化不能。物质载体的消失,并不会导致文化的灭亡,它可以转移场地,可以进入话语、进入戏曲,不断地寻找着新的载体,重新搭建起他们的文化之宫......中国人发现了文化超越时间、超越自然的力量,因此不再惧怕那实体的消失,中国人的木构房屋拆了建,建了拆,纸质书册抄了烧、烧了抄,文明的长河却从未断流,所有消失的实体,不过是向未来传递信息的一个跳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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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果村的饭团2017-06-29紫禁城是一个充满规矩的地方,什么人走什么路,什么人住什么屋,都有严格规定,僭越者杀头。而这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了保证皇帝可以不守任何规矩——所有的禁忌,只为凸显皇帝的特权。宫殿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它一方面代表着礼仪秩序的最高典范,另一方面却又是野蛮的氏族公社,无论多么纯洁的女人,都注定是权力祭坛上的祭品。除了皇帝本人,宫殿里的任何男人都不能踏入那些妖娆的后宫。皇帝的性特权,与无数人的性禁忌形成了奇特的对偶关系。或者说,只有以众人的性禁忌为代价,皇帝的性特权才能长驱直入、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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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6-10中国人精神伦理的来源和根基,不是虚构出来的神,而是每户人家的户口簿,因为父子之情、兄弟之爱是最真实的,掺不得假的。也因此,儒家文明的真实核心并不幽深玄奥,而是埋藏在泥土的气息和婴儿的啼哭里,每个中国人都能感同身受。只要把家庭伦理放大,就成了国家伦理,因为皇帝就是全体人民的父亲,对帝王的忠与对父亲的孝是完全一致的。“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君为臣纲”,这著名的三纲,确定了小家、大家和国家之间环环相扣的权利秩序,伦理的纲一举,国家这个目就张了。古代中国人心目中的国,并不是一个有着明确边境线和政府机构的现代国家,而是一个心理上的共同体。《礼记》对圣人的定义是“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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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6-10胤礽的优势是先天的,根正苗红。他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赢在了起点上——该做的,他的母亲都做了。他应该感谢母亲;感谢父亲那颗健壮的精子披荆斩棘,在母亲的体内平稳着陆,一点点变成了今天的自己;感谢老天的所有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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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6-10在清一代,中国的皇权专制达到了历史上的最高峰值。为了维系这种皇权而建立的官僚机构越来越庞大,从而使政府效率的降低和腐败在所难免。英国历史学家帕金森曾经提出一条定律,即:行政机构会想金字塔一样不断增多,所以行政人员会不断膨胀,虽然看上去每个人都很忙,但组织效率却越来越低下,其原理是:一个不称职的官员倾向于任用两个(或多个)水平比自己更低的人当助手,以此类推,则庸人越来越多,机构也越来越膨胀,政府变得越来越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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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6-10康熙与吴三桂之间的冲突之所以爆发,根本原因是——在极权社会,存在着一种权力守恒定律,即:权力总量是一定的,一个人权力的增大,就意味着另一个的权力减小。即使在皇子与臣子之间,这一守恒定律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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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6-10其实,与它修葺后的金漆红柱比起来,我更留恋它荒凉的样子,因为荒凉并不是真正的空无,而是另一种丰富和盛大——在花、草、树、风、云、雨、鸟、虫的下面,埋伏着所有往事的影子。梁柱一点点地锈蚀、剥落,往事却一层层地涂上去,越积越厚。这构成了两种相反的运动。巫鸿说:“在典型的欧洲浪漫主义视野中,废墟同时象征着转瞬即逝和对时间之流的执着——正是这两个互补的维度一起定义了废墟的物质性。站在个人立场上,我不愿意看到所有的殿宇都修旧如新,因为一座修缮一新的建筑无疑会破坏时间的纵深感,使它变成了一个平面,僵硬、没有弹性。在我看来,只要保证那些破旧的宫殿不再继续毁坏,就不妨以废墟的形态向公众开放。故宫不是一个堆放古代建筑的仓库,而应该像潮水冲刷过的海岸、风吹过的大地,保持着最自然的流痕——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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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6-10纵然贵为皇帝,权力可以帮助他占尽天下美女,但他获得爱情的概率也未必多于常人。帝王的性特权,并不等于爱的缘分,因为爱的本质是平等,就像简.爱对罗切斯特说过的那句经典对白:“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将同样地站在上帝面前。”然而以男权为中心的权力秩序恰恰消解的就是这种平等,一个皇帝什么都能得到,但他的世界里唯独没有平等。爱情与皇权相缠斗,得到的只有水中月、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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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5-21假若李自成能在紫禁城建立起一个王朝,那个王朝一定不会比明朝更好。这块土地上产生不了华盛顿,他们的基因,也决定了他们很难缔造一个能够代表民权,可以监督政府的政治体制,以降低大规模动荡所带来的改革成本。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早就名言:“政治学的大问题,是找到一种将法律置于人之上的政府形式,这个问题之难,可以与几何学中将圆变方的问题相媲美。《礼记.中庸》说,‘诚者自成’,因为,‘诚者,天之道也’。自成自成,没有了诚,自己的就不可能成了。皇帝的金銮殿,理所当然地成了造反者的终点。他们打到皇帝,目的却是把自己变成新皇帝。每一次翻天覆地的动乱,尘埃落定之后,世界都与从前一模一样,新的朝代与就的朝代榫卯相接,严丝合缝。人们各就各位——坐龙椅的坐龙椅,上断头台的上断头台,解甲归田的又回归到当初举树起义旗的土地上,重新撅起屁股种地,等待着朝廷来征粮。宫殿分开了战友们的行列,最大限度地凸显着一个人的权力,同时,又把其余的人最大限度地矮化。宫殿的空间设计,处处体现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政治哲学。军事共产主义带来的平等只是一种假象,或者说,一种迷幻剂,只有‘理想’实现的那一天,人们才会发现,自己离‘理想’不是更近,而是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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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嘟当葫芦娃2017-05-21帝国中贫弱的百姓实在可怜,土地贫瘠,灾异频仍,朝廷税负不减反增,因此,不要金,不要银,只要造反者开出不纳粮税这一项条件,就可挑动百姓揭竿而起,可见大明王朝赋税之沉重。西北荒凉的高原上,那些饥饿的农民们如蝗虫般裹挟进起义的队伍,令朝廷疲于应付,出师剿匪,却越剿越多。终于有一天,他们遮天蔽日,覆盖整个帝国,把它吃得一渣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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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号☝️2019-12-12九重官殿,以不变应万变,默然注视着英雄们的匆匆过场,注视着世道的无常。说到底,只有官殿才是最后的赢家。它是权力和野心的最大容器,无论多么桀骜不驯的身体,最终都要到这里报到,所有的反抗、厮杀、呐喊,最终都将被收束于宫殿的臂膀中,在后宫的脂粉军团的杨柳细腰中消隐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