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读客经典)

最新书摘:
  • 鱼更
    2013-01-14
    “怎么啦?我倒了?我的腿发软,”他这样想着仰面朝天倒下去。他想睁开眼看看法国兵和炮兵搏斗的结果,想知道那个红发炮兵有没有被打死,大炮被缴获还是被救下来。但是他什么也没看见。在他的上面除了天空什么也没有,——高高的天空,虽然不明朗,却仍然是无限高远,天空中静静地漂浮着灰色的云。“多么安静、肃穆,多么庄严,完全不像我那样奔跑,”安德烈公爵想,“不像我们那样奔跑、呐喊、搏斗。完全不像法国兵和炮兵那样满脸带着愤怒和惊恐互相争夺探帚,也完全不像那朵云彩在无限的高空中那样漂浮。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么高远的天空?我终于看见它了,我是多么幸福。是啊!除了这无限的天空,一切都是空虚,一切都是欺骗。除了它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天空也没有,除了安静、肃静,什么也没有。谢谢上帝!……”
  • Lichtung
    2024-05-30
    普弗尔是那些自信到不可救药、一成不变、宁愿殉道的人们中间的一个,这种人只能是德国人,因为只有德国人根据一种抽象观念——科学,也就是根据臆想的完美无缺的真理的知识,才有这样的自信。法国人之所以自信因为他认为他本人不论在智力还是在肉体,不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迷人力量。英国人很自信,其理由是他是世界上组织最完善的国家的公民,再者,一个英国人永远知道他应当做什么,而且知道他作为一个英国人所做的一切都毫无异议地正确。意大利人之所以自信因为他总是激昂慷慨,容易忘掉自己和别人。俄国人自信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因为他不相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完全知道的。德国人那种自信比哪一种都坏,比哪一种都顽固,比哪一种都可厌,因为德国人想象他知道真理,科学,其实那真理是他杜撰的然而他认为那是绝对的真理。普弗尔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 快两点了
    2020-04-06
    一个用手干活干得多的人,不能多想她所干的活,不能多考虑共同活动的结果,也不能发号施令。一个发号施令的人,由于多动口就不能多动手。在一个为同一目标而行动的大团体里,就更加明显地分离出一类人,他们越少参加共同活动,就越多从事发号施令。
  • 快两点了
    2020-04-06
    皮埃尔在俘虏棚里悟出了一个真理:人生下来是为了幸福,幸福就在自己身上,就在于满足人的自然需求,而一切不幸并不在于缺少什么,而在于过剩,不过他悟出这个道理并不是凭理智,而是用他的整个身心,用他的生命。可现在,在最近三个星期的行军中,他又悟出一个新的令人欣慰的真理:天下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他认识到,世上没有哪个环境能让人过得幸福和完全自由,也没有哪个环境能让人过得不幸福和不自由。他认识到,痛苦有一个界限,自由也有个界限,而且两者非常接近。一个人睡在锦绣被褥里,因为被子有一个折角而感到难受,就像他现在睡在光秃秃的湿地上,一边身子冷一边身子热而感到难受一样。从前他曾为穿紧脚的舞鞋感到痛苦,就像她现在光着两只出血的脚(他的鞋早就穿破)感到痛苦一样。他认识到,当面他自以为出于自愿同妻子结婚,并不比现在晚上被锁在马厩里更自由。在他后来被称作痛苦而当时几乎并不感觉到的事情中,最难受的是他那双磨得出血的伤痕累累的光脚。
  • 快两点了
    2020-04-06
    他临刑时所经历的恐怖时刻,仿佛把以前觉得很重要的一些骚乱思想和感情从他头脑里永远抹去了。他再也没有想到俄罗斯、战争、政治和拿破仑。他显然觉得,这一切都同他无关,他不负有这个使命,因此对这一切都不能做出判断。
  • 快两点了
    2020-04-06
    尼古拉走进客厅,公爵小姐把头低了一下,仿佛有意先让客人像姨妈请安,然后等他向她转过身来时,她才抬头,用明亮的眼睛迎接他的目光。她高兴地微笑着,庄重优雅地欠起身,向他伸出纤细柔嫩的手,第一次用女性的胸音同他说话。布莉恩小姐这时也在客厅,惊讶地望着玛丽亚公爵小姐。就连她这个善于卖弄风情的女人,在遇到有吸引力的男子时也不会比玛丽亚公爵小姐此刻应付的更好。“也许是黑衣裳更配她的练,也许是她确实变得好看了,可我没留意。特别是她举止优美,仪态万方!”布莉恩小姐想。玛丽亚公爵小姐这是如果能思索的话,她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一定比布莉恩小姐更吃惊。自从看见这张亲切可爱的脸以来,她就产生了一种新的生命力,她的一言一行都摆脱了他的意志。尼古拉一进来,她的脸颊顿时变了样。好像一个精雕细描的灯笼,原先显得粗糙、黑暗和没有意义,一旦点亮,就成为一件美丽动人的艺术品,玛丽亚公爵小姐的脸据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她内在的纯朴本性突然袒露出来。她的全部内心活动、她的自怨自艾、她的痛苦、她行善的愿望、她的温顺、她的爱、她的自我牺牲精神,这一切如今都在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在她那温和的笑容里、在她和蔼可亲的脸上的每个部分闪耀着。这一切尼古拉都清楚地看在眼里,仿佛他了解她的全部生活。他觉得他面前这个人与众不同,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尤其是比他好。他们的谈话平淡无奇。他们谈到战争,也像一般人那样夸大对战局的忧虑,他们谈到上次的相遇,但尼古拉竭力改变话题,谈到善良的省长夫人、尼古拉的亲属和玛丽亚公爵小姐的亲属。玛丽亚公爵小姐避免谈她的哥哥,只要姨妈一提到安德烈,她就把话岔开去。显然,她可以一本正经地谈俄国的灾难,但她不愿也不能无动于衷地谈到哥哥,因为哥哥同她是心连心的。尼古拉注意到这一点,他以非凡的洞察力看出玛丽亚公爵小姐性格上的种种特点,这就加强了他的信念:他是一个非同凡响的任务。尼古拉同玛丽亚公爵小姐完全一样...
  • 快两点了
    2020-04-06
    一阵啸声,紧接着是一声爆炸。离他五十步的地方,一颗炮弹溅起干土,消失了。他的脊背上不由得起了一阵寒颤。他又望望队伍。大概打中了好多人;一大批人聚集在二营那里。“副官显示,”他喊道,“叫他们别挤在一起。”副官执行了命令,向安德烈公爵走来。营长骑着马从另一边走来。“当心!”响起一个士兵惊慌失措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颗榴弹像一只飞鸟带着啸声突然落在地上,离安德烈公爵只有两步,就在营长的坐骑旁边。那马不管可不可以表示恐惧,首先打了一个响鼻,竖起前蹄,差点儿把营长抛下来,接着往一边跑去。马的恐惧传给了人。“卧倒!”伏在地上的副官叫道。安德烈公爵站着犹豫不决。在耕地和草地边上一丛苦艾旁边,在安德烈公爵和卧倒的副官之间,榴弹冒着烟,像陀螺似地旋转着。“难道这就是死吗?”安德烈公爵想,用从未有过的羡慕目光望着青草、苦艾和旋转的黑球冒出的一缕浓烟,“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爱生活,我爱这草、这土地、这空气……”他想,同时想起大家都在望着他。“可耻,军官先生!”他对副官说,“多么……”他没有把话说完。就在那一刹那,发出一声爆炸,弹片像打碎的窗玻璃似的飞溅开来,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火药味。安德烈公爵踉跄一下,举起一只手,扑到在地上。几个军官跑到他跟前。鲜血从他的右腹部流出来,染红了一大片草地。
  • 快两点了
    2020-04-06
    彼得堡发生这些情况时,法军已经越过斯摩棱斯克,步步进逼莫斯科。拿破仑的史学家梯也尔,也像拿破仑的其他史学家一样,竭力为他的英雄辩解,说拿破仑是不得已被吸引到莫斯科城下的。他是正确的,就像一切凭个人的意志来解释历史事件的史学家那样;他是正确的,就像俄国史学家一样,他们认为拿破仑是被俄国统帅用计谋引到莫斯科的。这里,除了前事为后事作准备的追溯律之外,还有错综复杂的交互律在起作用。一个好棋手输了棋,就满以为他输棋是由于走错了一着,他就在开局中寻找错误,但没有注意到一局棋从头到底都错,没有一着走对。他发现错误,只是由于他注意到对方利用了这个错误。战争在一定时间发生,而且不是由一个人的意志去支配无数没有生命的机器,而且由各方面专横的决断而引起的无数冲突造成的。由此可见,战争比下棋不知要复杂多少倍!
  • 快两点了
    2020-04-06
    安德烈公爵觉得写信给阿纳托里提出决斗不合适,他认为找不到新的理由而提出决斗,会损害娜塔莎伯爵小姐的名誉,因此他相同阿纳托里见面,以便找寻新的决斗借口。但安德烈公爵在土耳其也没有遇见阿纳托里,因为他来到土耳其部队后,阿纳托里又回俄国了。安德烈公爵在新的国家,在新的生活环境里,日子过得比较轻松。未婚妻对他变心,他越想掩饰这件事,内心越感到痛苦。他原来觉得很幸福的生活环境,现在反而使他痛苦;他以前所珍惜的自由和对立,现在使他觉得难以忍受。他在奥斯特里茨战场上仰望天空时产生的那些思想,后来他喜欢同皮埃尔一起探讨,在保古察罗伏,以后在瑞士和罗马时又常常填补他孤寂的心灵,如今他甚至害怕想起这些展示无限光明前景的思想。如今他感兴趣的只是眼前的实际问题,这些问题与往事无关。他越关心眼前的问题,以往的事就离得越远。以前那个高悬在他头上的无限高远的苍穹,突然变成低压在他身上的拱顶,那里一切都清清楚楚,但毫无永恒神秘之感。
  • 快两点了
    2020-04-06
    安德烈公爵爬起来,走到窗前开窗。他一打开百叶窗,月光彷佛早就守候在窗外,一下子倾泻进来。他打开窗户。夜清凉、宁静而明亮。窗外是一排梢头剪过的树,一侧黑黯,另一侧则银光闪闪。树下长着潮湿、多汁而茂密的的灌木,有些枝叶是银色的。在黑糊糊的树木后面有一个露珠闪亮的屋顶,右边是一颗枝叶扶疏、树干发白的大树,树的上方,在清澈五星的春天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近乎团的月亮。安德烈公爵双臂支着窗台,眼睛凝望着天空。
  • 快两点了
    2020-04-06
    “这是怎么回事?我倒下了?我的腿不中用了?”安德烈想着,仰天倒下来。他睁开眼睛,想看看法国兵和炮兵之间的搏斗怎样结束。他想知道,红头发炮兵有没有被打死,大炮有没有丢失。可是他什么也没看见。他头上什么也没有,只有高高的天空,虽不清澈,但极其高邈,上面缓缓地飘着几片灰云。“多么宁静、多么安详、多么庄严,一点都不像我那样奔跑,”安德烈公爵想,“不像我们那样奔跑、叫嚷、搏斗,一点不像法国兵和炮兵那样现出愤怒和恐惧的神色争夺炮膛刷——云片在无边无际的高空中始终从容不迫地飘翔着。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高邈的天空?如今我终于看见它了,我是多么幸福!是啊!除了这无边无际的天空,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但就连这天空也不存在,存在的只有宁静,只有安详。赞美上帝!……”
  • 快两点了
    2020-04-06
    在动身远行、改变生活的时刻,凡是对自己的行动深思熟虑的人,总是心情严肃。在这种时刻,人们总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安德烈公爵现出沉思和温柔的神色。他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迅速地走来走去,从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眼睛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知他是害怕去打仗呢,还是舍不得离开妻子?也许两者都是,但他显然不愿让人家看出他的心情。他听见门廊里有叫不慎,连忙放下手,站在桌旁,装作在捆绑箱子套,脸上又现出平常那种镇定自若而又难以捉摸的表情。原来是玛丽亚公爵小姐的沉重脚步声。
  • 快两点了
    2020-04-06
    "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结婚,我的朋友!请你记住我的忠告:除非你认为自己已作了最大的克制,除非你不再爱你选中的那个女人并且看清了她的真实面目,否则你绝对不要结婚,要不你就会犯下无法补救的天大错误。等到有一天你老了,完全不中用了,再结婚……要不你就会失去一切美好和高尚的东西。你的全部精力都会耗费在琐碎的小事上。真的,真的,真的!”
  • 西峰秀色
    2021-01-10
    作战的士兵在枪林弹雨下待在掩体里,为了比较容易忍受危险的感觉,无事可做也尽可能地找点事做。在皮埃尔看来,所有的人都像士兵一样逃避生活:有的追求功名,有的留恋赌场,有的编纂法律,有的沉溺女色,有的玩物丧志,有的跑马走狗,有的混迹政界,有的打猎取乐,有的嗜酒成癖,还有的从事国务活动。“无所谓大人物或者小人物,全都一样;都千方百计地只求能够逃避生活!”皮埃尔想,“只求别看见它,别看见这个可怕的它。”
  • penguinsl
    2012-10-11
    我知道,生活上自由两种真正的不幸:良心的谴责和疾病,只要没有这两大祸患,就是幸福。为自己而生活,只有避免这两大祸患,而今这就是我的全部哲理
  • 西峰秀色
    2021-01-16
    那时候俄国被占领了一半,莫斯科居民逃到遥远的各省,民团一批一批地奋起保卫祖国,我们不是生在那时候的人,不觉地以为那时所有的俄国人,自平民到伟人,所做的事情,只是为了牺牲他们自己,拯救祖国,或者哀哭祖国的灭亡。那时的传说与记载,没有例外地,都只说到俄国人的自我牺牲,爱祖国,失望,悲哀,和英勇。其实并不如此。我们以为如此,只是因为我们对于过去只看到那时的历史上的共同利益,却没有看见当时人们的、一切合乎人情的、个人的利益。然而,在实际上,那些个人的眼前利益是远比一般的利益重要,使人从来不感觉到,甚至没有注意到共同的利益。那时大部分的人并不注意大局,只被目前个人的利益所驱使。这些人就是那时候最有用的活动者。那些试图了解大局、并且想要抱着自我牺性与英雄主义的精神参与其事的人,都是最无用的社会成员;他们看到了一切的混乱情况,而他们为了公益所做的一切,变成了无用的事,例如彼挨尔的团和马摩诺夫的团就曾抢劫俄国乡村,例如小姐们所做的伤布就从来没有到达伤员那里,等等。(高植译)
  • Baristina
    2013-06-10
    人的智力无法理解各种现象的全部原因,但人的心灵却往往想探索它们。人的智力不深入了解无数错综复杂的条件,只随便抓住一个首先碰到的近似条件说:这就是原因。在历史事件中,最原始的近似条件是神的意志,然后是站在历史显耀地位的人的意志,也就是历史上英雄人物的意志。但是,只要深入了解每一历史事件的性质,也就是深入了解参与其事的全体群众的活动,就会相信历史上的英雄任务不仅没有引导群众的活动,而是常常处于被引导地位。
  • [已注销]
    2013-02-13
    皮埃尔的疯狂就在于,他不像过去那样要在人们身上找到个人优点才爱他们,现在他的内心充满爱,他无缘无故地爱人们,并且总能找到值得爱的理由。
  • ^怪怪 ^
    2020-07-05
    苹果熟了就落下来,但它为什么落下来?是因为地心吸力,是因为果柄于枯,还是因为苹果被太阳晒熟,果实变重了,因为风吹动它,还是因为站在树下的孩子想吃它?这都不是原因。这一切只是由于发生重大的有机的自发事件所需条件的偶合。植物学家发现苹果落下是纤维质腐烂等原因造成的。站在树下的孩子说,苹果落下是因为他想吃并为此做了祷告。他们的说法同样都是又对又不对。有人说,拿破仓到莫斯科是因为他想去那里,他的灭亡是因为亚历山大要他灭亡;另外有人说,一座被挖空的大山塌陷是因为最后一个工人挖了最后一镐土。这两种说法同样都是又对又不对。历史事件中的所谓大人物,其实只是给事件命名的标签罢了。他们同事件本身的关系极小,就像标签样。他们的每一行动,他们自以为是由他们的意志决定的,其实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而是同历史的全部进程相关联,由永恒的力量注定的。
  • [已注销]
    2013-02-14
    当我们完全不了解一种行为(不论这是一种罪行还是一种善行,或是一种无所谓善恶的行为)的原因时,我们认为这种行为的自由成分最大。如果我们看到的是罪行,我们就急于想惩罚它。如果我们看到的是善行,我们就赞赏它。如果我们看到的是无所谓善恶的行为,我们就认为它最独特、最自由。但如果我们知道无数原因中的一个,我们就会看到一定程度的必然,我们就不会那么坚持惩罚罪行,不会那么赞赏善行,对貌似独特的行为也并不觉得那么自由。